可武田信虎一想起那個遠比普通孩子更加強壯,聰明,靈動的小孫女,心裡又忍不住得意。
斯波義銀的血脈果然不同凡人,武田家的未來是後繼有人了。
帶著這種矛盾的心情,武田信虎看向義銀的眼光又變得患得患失起來,讓義銀不免有些奇怪。
“北畠具教之事這樣解決,武田老大人是覺得有哪裡不妥當嗎?”
武田信虎搖搖頭,歎道。
“津多殿英明睿智,北畠具教之事處置的極為妥當,外臣欽佩。
我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北畠具教這位朋友,都是我那女兒肆意妄為,連累她被織田家忌憚提防,差點害得全家不保。”
義銀微微一笑。
“謠言止於智者,武田老大人不必自責。
北畠信包不顧信義,心存惡意害人,此事並非你的責任,更與武田家無關。”
武田信虎搖搖頭,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
“若非我那女兒執意上洛參與信長包圍網,又怎麼會讓北畠信包抓住我與北畠具教較好之事的把柄大做文章呢?
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北畠具教呀。”
義銀雙目睜大,心頭一凜。
武田信虎兩次刻意提及武田家要上洛,他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到武田信虎希望傳達給他的信息了。
“武田老大人,武田家要上洛是真的嗎?”
武田信虎無奈苦笑。
“不敢欺瞞津多殿。
將軍從二條城傳出去的禦內書,不隻是給了三好,六角,朝倉,淺井這些大名,她也給甲斐國發去了一封。
隻是因為路途遙遠,耽擱了時間,我那混賬女兒沒能趕上第一次包圍網戰事。
但據我所知,我那女兒已然是動了心。”
武田信虎心裡忐忑,緊緊盯著斯波義銀。
連織田信長對武田上洛之事,暫時也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不敢確定真偽。
武田信虎本不該把武田信玄有意參與信長包圍網,加入對織田家的圍攻一事泄露給外人。
可在她看來,斯波義銀不算是外人,更像是武田家最後的救命稻草。
織田信長的厲害,織田家的強盛,人在近幾的武田信虎看的是清清楚楚。
武田信虎不知道武田信玄為什麼執意要上洛,參與到信長包圍網這個爛泥潭裡去。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幫武田家確保一條後路。
…
如果武田信玄能夠成功上洛,利用信長包圍網擊潰織田信長,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可如果事有不諧,武田信玄遭遇失敗,武田信虎就需要保證武田家未來不會被強大的織田家反攻倒算。
武田信虎對斯波義銀泄露武田信玄有意上洛的機密,就是要讓斯波義銀有心利用自己這條線,獲取更多關於武田家的情報。
如果武田上洛一切順利,武田信虎自然會三緘其口,不再對斯波義銀說什麼要緊話,敷衍過去。
但如果,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武田家陷入被織田家反攻的絕境,那麼武田信虎就會利用這條線,毫不猶豫得揭穿玲奈的身世!
北畠具教那兩個彆人家的女兒,斯波義銀都會憐憫,為其考慮出路。如果事情真的牽扯到斯波義銀自己女兒的安危,他會不管嗎?
武田信虎活了那麼多年,閱人無數,自信不會看錯人。斯波義銀一定會努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代價,這就是武田家的生機!
武田信虎今日來,幫北畠具教脫身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泄露武田上洛的情報,讓斯波義銀願意在未來的關鍵時刻,相信自己的話。
那一句,斯波義銀與武田信玄有一個女兒,她叫武田玲奈的話。
義銀哪裡知道武田信虎的心思隱藏得那麼深遠,他隻是皺起眉頭,對二條城堅持不斷搞事的足利義昭感到無奈。
武田家與織田家會不會打起來這件事本身,義銀其實不太在乎。
亂世中,武家大名本能的對外擴張,武田信玄也不例外。打仗是常事,不打仗才是怪事。
關東那邊現在有關東無戰事的禦令名義,又有關東侍所大評議的政治框架。
武田信玄不可能繼續向關東擴張,引來整個關東武家維和體係的反擊,那麼她能選擇的擴張方向就隻有東海道了。
不論武田信玄的上洛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意味著德川家與武田家在東海道僵持的局麵結束,雙方不把對方乾趴下,這事不算完。
德川家康不會是武田信玄的對手,而武田信玄出戰借口又是以足利義昭的禦內書參與信長包圍網,織田信長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最後的結果不管是織田德川聯軍勝利,還是武田軍勝利,東海道都會再次被同一勢力掌握,這也許就是東海道商路重新啟動的契機。
關東關西每年的物流市場大概是五百萬貫規模,當年今川義元打通東海道商路,今川家借此一躍成為天下最富有的武家大名。
之後今川義元戰死桶狹間,東海道因為今川家衰敗而動蕩,大多數的商隊選擇走斯波家開拓出的北陸道,確保物流的安全穩定。
不管是武田家,織田家,還是德川家,一旦現在東海道的僵持局麵被打破,新的東海道霸主必然會重新整頓商路,增強自己的實力。
東海道商路回歸,北陸道商路的獨特性不在,影響難以估量。
高田陽乃的經濟改革還沒有展開,斯波忠基金的收入會因為北陸道商路的市場停滯而下降,那麼斯波年金的發放就會出現財政壓力。
武田家上洛導致東海道開戰這件事,就像是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很可能引發物流市場的重新洗牌,這是義銀不得不警惕的事。
在高田陽乃完成三項新經濟計劃之前,北陸道商路的穩定壓倒一切,斯波義銀不允許它出現意外。
不一樣的日本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