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再不動彈一下,日後就要死得稀裡糊塗了。”
高阪昌信沉默半晌,歎了一聲,點點頭。
武田信玄這個當家人難做呀。
甲斐國小力弱,能夠殺出群山,拿下遠比自己強大富庶的信濃國與駿河國,全憑武田信玄運籌帷幄,勝算千裡。
可偏偏甲斐眾的山民本性難改,最是抱團排外,橫行霸道。
她們始終認為自己的征服者,對後來的信濃眾,駿河眾鄙夷打壓,造成了很多矛盾。
德川家康就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會一頭給甲斐眾好處,一頭拉攏駿河眾,想方設法加劇武田家內部的撕裂。
武田信玄一直在容忍,是因為德川家康背後站著織田信長這位兩百萬石大大名。
武田家與織田家相比,實力太弱,隻能是暫時忍耐,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如今,織田信長在近幾張狂過了頭,惹來了諸多勢力不滿。
由足利義昭牽頭寫禦內書,大家結盟一起圍攻織田家,正是武田家的天賜良機。
解決家中矛盾的最好辦法,就是對外輸出矛盾。
隻要能夠打垮德川家,背刺織田家成功,讓武田家占據整個東海道,武田信玄就有足夠的土地和商路利益,收買凝聚武田家的人心。
高阪昌信想了想,說道。
“殿下高瞻遠矚,我自愧不如。
但織田信長隻用幾年時間便橫空出世,打下二百萬石領地,絕非等閒之輩。
德川家康做事能屈能伸,步步為營,韌性十足,也非易與之輩。
這上洛之戰萬一有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我們為何不選擇更容易對付的敵人去開疆拓土,緩和內部的矛盾呢?”
武田信玄苦笑道。
“若非萬不得已,我當然不願意和織田德川作戰。隻是不打織田德川,我還有哪個方向可以突破?
飛驒國嗎?那裡山勢更高,土地更貧瘠,雞肋而已。
除非我有意攻略越中國,借道飛驒國。但北陸道被津多殿經營成鐵桶一塊,我何必去尋那不痛快。
西上野方向也是一樣。
長野業正病故之時,倒是一個介入關東平原的好機會,隻可惜被真田信繁搶了先。
現在的關東已經是鐵桶一塊,從越後的上杉,到相模的北條,都是在關東侍所大評議的框架之內。
津多殿大才,利用足利義氏的關東無戰事禦令,以和平發展為由,把所有關八州武家都框進了關東侍所的政治圈子裡。
論詭計,我也許能勝他幾分。但論胸懷氣度,我遠不如他。
我錯過了進入關八州之地的最佳機會,如果現在去圖謀西上野之地,便是與所有關八州武家為敵,智者不取。
說來說去,北陸道與關八州已經是鐵板一塊,我得罪不起津多殿,隻能去尋織田信長與德川家康的晦氣,嘗試從東海道突破。”
…
高阪昌信黯然無語。
武田家的處境,比起上杉家北條家是差了許多。
上杉家的越後國富庶強悍,又是斯波義銀在關東的核心盟友,關八州的政治局麵不論怎麼變化,上杉輝虎都是穩賺不賠。
北條家經營數代,即便現在被斯波義銀壓住了進取之心,北條氏政依然可以憑借祖輩積攢的家業,占據關東一席之地。
對比之下,武田信玄就非常無奈了。
她既沒有可靠的盟友,也沒有幾代人積攢的家底,家臣團中新人老人的利益衝突,地域撕裂,不是用一代人時間能夠解決的大問題。
高阪昌信憂心忡忡說道。
“殿下,既然怎麼動都是錯,那還不如不動。
三地武家衝突雖然激烈,但您有足夠的威望壓製她們,她們翻不了天。
隻要好好經營現在的領地,等待少主長大成人,交給她一份穩固的武田家業,又有何不可?
即便當不了周武王,您也可以選擇成為周文王,不必冒險上洛。”
周朝順應天命,討伐商紂,雖然是在周武王手中成功,但底子卻是周文王奠定的。
武田家現在的困難這麼多,高阪昌信覺得武田信玄沒有必要急於求成,完全可以靜下心來經營。
沒有文景之治,就沒有漢武帝的輝煌。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北條家能夠經營三四代,從伊豆國一點點發展成為關東大大名,武田家一樣可以。
雖然甲斐信濃駿河三地武家矛盾重重,但她們哪裡是武田信玄的對手?
隻要武田信玄能夠耐下性子,在玲奈接位之前,是有足夠的時間把這些麻煩慢慢清理乾淨的。
高阪昌信還是覺得,武田信玄的心太急了。
德川家康對武田家內部挑撥,就因為她沒有和武田信玄對陣沙場勝出的把握。隻要武田信玄見招拆招,德川家康的離間未必能奏效。
武田信玄微微一笑,對自己這位眾道貼心人的勸誡並無反感,她知道高阪昌信是真心為自己好。
“昌信,你知不知道,越後的食鹽又開始斷斷續續不發了,直江津到善光寺平的物資也變少了。”
高阪昌信皺起眉頭。
“上杉殿下之前是阻撓過,但後來不是有津多殿的命令,嚴令直江津關所不許短缺嗎?”
武田信玄嗤之以鼻。
“津多殿再厲害,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上杉輝虎硬要給我使絆子,津多殿又能怎麼辦呢?
鹽是從上杉家的鹽場分撥,直江津就在上杉家核心的高田平原。
在對北信善光寺平運輸物資這件事上,上杉輝虎的影響力很大,她要是不樂意,有的是辦法繞過津多殿。”
高阪昌信說道。
“好在駿河國的鹽場已經陸陸續續恢複了不少,我武田家現在不是必須要越後國的食鹽。”
武田信玄歎道。
“你還沒有明白過來,我擔心的不是那些食鹽和物資,是上杉輝虎始終對我不依不饒的態度。
你想想,為什麼每次津多殿離開關東,上杉輝虎就會對我展露敵意?
津多殿與上杉輝虎在關東戰略中的配合是非常緊密的,絕不會出現朝令夕改,政出多門的事。
上杉輝虎一次又一次利用津多殿離開關東的時間點,斷絕信濃國的平價物資,製造信濃眾對我的不滿。
你說,她到底想乾什麼?”
不一樣的日本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