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彆隻看斯波義銀這邊拉胯,織田信長那邊的問題也不少。
早在開春化雪之際,織田信長就來到北近江,進駐羽柴秀吉的長濱城,要求各地動員進入北近江。
尾張美濃兩國老班底自然是行動迅速,北伊勢南近江武家被織田信長修理了幾年,這會兒也是聽話得很,跟著動員出兵。
但南伊勢之地卻出了問題。
北畠具教逃亡大和國,投奔斯波義銀,看似狼狽不堪,但這位雌霸南伊勢的北畠家前代家督從來就不是吃素的。
她心裡很清楚,自己兩個女兒都在斯波義銀身邊當小姓,未來是飛黃騰達還是跌落塵埃,都在斯波義銀一念之間。
不管是為了孩子的未來,還是忍不下織田家背信棄義的怨氣,北畠具教都必須有所行動。
開春之後,北畠信包就開始動員南伊勢武家,要在織田信長這位姐姐麵前表現表現。
可偏偏就在此時,北畠家內部掀起一波波叛亂,曾經看似低頭順耳的家臣們,一個個腦後長出了反骨,被北畠具教攛輟起來鬨事。
北畠信包被突發的叛亂搞得灰頭土臉,織田信長那邊已經傳來嚴厲的申飭,要求她迅速平息事態。
關東聯軍的行動比想象中更加迅速,越前國的柴田勝家已經通報了邊界出現關東聯軍先鋒的消息。
在兩百萬石寬鬆軍費與北陸道物流體係疊加的buff下,關東聯軍通過北陸道的速度遠比織田信長想象的更快。
自古關東關西行軍作戰,主要是走三條路。其一北陸道,其二中山道,其三東海道。
北陸道因為日本海方向的冬季寒流,每年冬天都會大雪封路,並非行軍最好的選擇。
中山道有木曾川連接濃尾平原作為後勤水道,也不是不能走,但很昂貴,甲信山區作為後方兵站提供軍需的成本太高,窮人玩不起。
最好的選擇,其實是當年今川義元走的東海道。
駿河遠江三河三國都很富庶,可以提供部分補給。進入濃尾平原之後,獲取軍糧的成本更低。
按照正常的武家動員,關東應該從春耕之後開始動員,第一批軍勢靠近越前國的時間不早於夏初。
開春到夏初這段時間,足夠織田信長北上攻擊敦賀郡,將斯波義銀引出來,製造圍點打援的戰機。
但因為直江津七尾港物流體係強大,斯波家用百萬石巨資砸出來的行軍動力,織田信長失算,關東聯軍提前動員,迅速靠近越前國。
又因為磯野員昌舉義投向斯波義銀,織田家失去了高島郡這個屏障,無法利用高島郡的山地延緩阻攔斯波義銀的近幾聯軍行動。
這些問題導致織田信長陷入了兩難之境,她必須倉促出兵,提前攻擊敦賀郡,搶在關東聯軍突破越前國之前,與斯波義銀決戰。
可就在此時,南伊勢之地拖了後腿,北畠家暫時陷入內亂,幾十萬石的動員力停擺。
對於北畠信包的無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行為,織田信長當然是非常憤怒。
正在織田信長猶豫是否要在此時攻入敦賀郡,打亂當地春耕,逼迫朝倉景紀向斯波義銀求援的時候,織田家的後院又出了問題。
美濃國岩村城的遠山家私通外敵,獻城投奔武田家,馬場信房率領八百精銳旗本眾駐防岩村城。
岩村城再深入就是明智城,向西可以威脅美濃,向南可以進入尾張,武田軍越境侵襲的姿態咄咄逼人,實在欺人太甚。
最重要的是,東美濃是齋藤家的起家之地,即便被織田信長清洗了多次,還有人敢投敵反叛。
織田信長擔心遠山家不是唯一心存不軌的當地武家,萬一引起跟風,麻煩就大了。
另外,郡上郡的前田利家也沒有選擇死守,而是帶兵翻山越嶺,繞過織田家的防線,前後夾擊打破關隘。
大軍南下已經過了洲原,兵鋒直指鬆森,再往南那就是岐阜城,織田信長的老爹土田禦前還在城裡養老呢!
美濃國北部東部同時出事,織田信長這邊剛才進入近江國的軍勢頓時軍心不穩。
濃尾平原是織田根基,是軍中主力的來源,容不得有半點閃失。不得已,織田信長隻能命令池田恒興與河尻秀隆回軍美濃。
以池田恒興守岐阜城,河尻秀隆守高山城,確保將前田利家與馬場信房擋在濃尾平原之外的山區地帶,這才穩住了北近江的軍心。
等織田信長忙完身後的爛攤子,斯波義銀已經提前帶兵進入高島郡,與敦賀郡的朝倉景紀呈掎角之勢,南北呼應。
織田信長圍點打援的計劃,也算是徹底破滅了。
此時的斯波義銀手中,有近幾聯軍兩萬人,暫時不具備與織田信長決戰的實力。
織田信長這邊去除越前國的柴田勝家,南伊勢的北畠信包,回援美濃的池田恒興與河尻秀隆,兵力也不過是四五萬。
看似織田軍的人數多出一倍不止,但作為進攻方,織田軍很難迅速取得戰果。
織田信長還有一個隱患,越前國的柴田勝家現在是陷入了斯波一方關東聯軍與近幾聯軍的包夾。
如果柴田勝家的防線崩潰,五六萬關東聯軍順勢而下,那就是斯波軍七八萬人對陣織田軍四五萬人,強弱之勢頓時逆轉。
但柴田勝家已經在織田家的支援下,準備了整整一個冬天。
如果她能夠層層設防,消磨掉關東聯軍本就不高的士氣,麻煩就又到了斯波義銀這邊。
一旦越前國的戰事被拖到秋天,轉眼又是北陸道大雪封路,關東聯軍不得不退,織田家的勝算又大了。
所以,不論是打還是等,雙方都各有優劣之處,這就讓斯波義銀與織田信長同時陷入了苦惱。
怎麼找到正確的時間,在正確的地點,與正確的敵軍,打一場正確的合戰。
雙方在各個戰場加起來有十幾萬戰兵,此戰勝負又乾係到未來的政治主動權,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越重視,越猶豫。
即便是最愛放手一搏的織田信長,麵對從無敗績的斯波義銀也是心裡發怵,不敢隨便行險。
原本就慫得很的斯波義銀,更不會主動掀起一場自己沒有把握的合戰。
兩位主君都在猶豫,在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契機。
如果有一個小石子打破了這個平靜的湖麵,那湖麵下的暗潮洶湧會被驚動,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