堺港,新選組駐地。蝄因為高田雪乃身體孱弱,日常隻能坐在輪椅上,所以她住的院子是高田陽乃精心準備的。
儘量不使用階梯,而是用斜坡替代,便於妹妹出入。又為了讓妹妹不用出院就能享用更多設施,院中又做了諸多布置。
今日,高田陽乃帶著今井宗久前來拜會。在雪乃院中的小茶室內,被陽乃高價請來的茶人用心展現才藝,雪乃卻是心不在焉,直愣愣看向遠處自己所住房間的門廊。
門廊上,小彌生剛才換了一盆水,正賣力趴在地板上擦拭。等茶人獻上香茗,陽乃揮揮手讓她離開,對雪乃說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一個小孩子擦地板有什麼好看的,你竟然可以目不轉睛看半天。蝄這位茶人可是我重金請來的,雖然不如今井宗久的手藝精湛,但也是難得的雅士。你多少給人家一點麵子,稍稍欣賞一下呀。”雪乃看了眼陽乃,淡淡說道。
“擦地板挺好看的,當年我就很擅長擦地板。”陽乃翻了個白眼。
“擅長個屁,你那時候總是笨手笨腳,每次都會把水弄翻,滲到木板裡發黴。我為了幫你頂罪,不知挨了多少頓管事的打。要不是君上自小仁慈,那次地板沒擦乾淨,害君上滑倒受傷的事,就足夠你我被活活打死。”蝄雪乃不理陽乃的埋怨,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她看著小彌生跪在那邊賣力,就想到立華奏代替自己,跪在君上胯間賣力,心情自然很好。
但這話不能和姐姐說,她會吃醋的。陽乃完全沒感覺到雪乃是在敷衍自己,一旁的今井宗久湊趣道。
“兩位大人福厚,自小在聖人身邊長大,旁人羨慕不來。”陽乃點點頭,笑道。
“是呀,現在該改口叫聖人。”隨著餘吳湖戰場的神跡被人刻意引導擴散,斯波義銀被越來越多的人喊作聖人,也就是承認他毘沙門天的神格。
蝄行走人間的現世神,這個概念已經慢慢滲入世人的思想中,而改口最快的,就是商人和尼姑。
在這點上,高田陽乃甚至不如今井宗久來得坦然,說改就改,真是懂得跟隨大勢的圓滑氣質。
今井宗久笑問道。
“聽聞,聖人要來堺港巡遊?”高田陽乃瞅了她一眼,說道。
“確有此事,聖人此行是輕裝簡行,沒有驚動地方武家。你在外麵不要多嘴,以免有人借機媚上,惹得聖人煩心不快。”蝄今井宗久鞠躬說道。
“屬下明白,不敢在外胡說八道。隻是聖人此行有些急促,聽說斯波織田兩家的外交役正在伏見城談判,商議邊界,分配歸屬。這個重要關頭,織田殿下都在安土城耐心等待,聖人卻要離開京都,前來堺港,很是奇怪。”高田陽乃嗤之以鼻。
“有什麼好奇怪的,聖人也有聖人的煩惱,此來堺港,是為了戰後恩賞之事。”今井宗久大驚失色。
蝄
“要錢?”她剛才脫口而出,就發現雪乃的目光冷冷掃過自己,頓時心頭一顫,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僭越孟浪,趕緊伏地叩首。
“屬下有罪,言辭不恭。”陽乃對雪乃歎道。
“你這個手腳無力的人,怎麼比我還威風多?今井宗久是斯波家在堺港最得力的商務乾才,地位身份都不低,都能被你一個眼神嚇趴下。”陽乃看似在吐槽,其實也是幫今井宗久解圍,向雪乃求情。
蝄彆看陽乃整天對雪乃挑剔,其實她對這個隨心所欲,喜怒無常的妹妹,心裡也是發怵。
雪乃的三日月宗近交給了立華奏,但足利義輝與斯波義銀的恩寵卻是屬於她的。
獨斷專行,先斬後奏,說殺人就殺人,望眼整個斯波家,就屬雪乃這個手握特權的半廢人,殺氣最重,殺孽隨身。
今井宗久一個商賈出身,即便位子爬得再高,能不怕嗎?雪乃看了眼今井宗久,想起她對斯波義銀還有用,便不追究了。
“算了。”今井宗久鬆了口氣,陽乃又給她解釋起來。蝄
“亂世紛爭,打仗要錢,結束戰事更加要錢,錢糧潑水般的往外撒,金山銀山都嫌不夠。就算聖人是天神下凡,來到這人間也要花錢,有什麼好奇怪的。”今井宗久苦笑道。
“可是,陽乃大人您不是開春才幫聖人湊足了兩百萬石的軍費,這會兒又要湊錢,也太誇張了吧?”高田陽乃搖搖頭,說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雪乃你彆看我,我不是說聖人亂花錢,我是罵軍方那些混賬大手大腳,得寸進尺。蝄軍隊就是吞金獸,軍費這種東西,隻要你敢給,軍方就敢花,不論多少預算都能給你花得乾乾淨淨,還讓你挑不出錯來。但又有誰敢多嘴,和那些刀頭舔血的躁軍娘算賬?現在可是亂世,軍隊就是家業的保障,恩賞怎麼能省?隻要軍隊肯賣命打仗,即便是聖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道還能把自己的根基削掉不成?”聽了陽乃的話,雪乃沉默不語,今井宗久忍不住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