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要是不夠爛,我們才要擔心。佛教諸派能爛成現在這樣,也是兩代幕府努力的結果。
鐮倉幕府有鐮倉五山,足利幕府有京都五山,都是把佛教諸派拆得粉碎,形不成合力,再選聽話的尼官打理。
等您統一天下,新的寺院諸法度必將出現,她們心裡都明白著呢,自然要討好您,為日後的尼官位置爭個上下尊卑。
至於一向宗,南蠻教,那都是您這位天下之主的麻煩,她們聽話就行,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義銀無奈搖搖頭,明智光秀說得對。
統治者最害怕的佛教宗派,就是一向宗那種紮根農村,組織信徒,形成戰鬥力的尼官體係。
而像天台宗臨濟宗這種,已經徹底和村裡的泥腿子說拜拜。
依靠寺院寺格論資排輩,打開門收香火錢,整個人都掉進錢眼裡的得道高尼,的確是統治者最喜歡的類型。
宗教嘛,隻要好好呆在寺院裡坐地收錢,安撫老百姓甘心認命吃苦,就是最好的宗教。
像一向宗下鄉到農村,給農民寫信讀信,治病救人,甚至陪著農民一起下地耕田,組織她們去寺院聽課的宗教,是統治者最恐懼的。
今天你敢深入群眾,明天我都不敢想象你能做出什麼事來,殺,必須殺,要殺到一向宗不敢下鄉!
從義銀自己到整個武家集團,大家對織田信長攻打一向宗的行為都非常喜歡。
所以,義銀在越前國和攝津國兩個方向對織田信長讓步,近畿武家的情緒都很穩定,除了倒黴的荒木村重。
因為越前國過去就是加賀一向一揆,攝津國過去就是石山本願寺,那都是一向宗的地盤。
殺光這群和武家搶領地,自說自話搞地上佛國的賊尼姑,任何武家都不會有意見。
義銀扯扯嘴角,說道。
“安心是安心了,但總覺得不爽。武家文化偏低,自從公卿覆滅,島國文化精華都在寺院之中。
一想到這些代表島國文化的尼姑,皆是蠅營狗苟,衣冠禽獸,我總是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明智光秀笑道。
“知識分子嘛,就是那個德行。脊梁永遠是少數,讀書人大多數都是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人,不聰明,也讀不出書來。
其實寺院之中也有矜持自我,苦修德行的高尼,但這些人是走不上寺院領導崗位的,她們太有原則了,怎麼和沒有底線的同道鬥?”
義銀點點頭。
“是我偏執了。”
說完宗派之事,義銀看向明智光秀,警告道。
“我本應該已經出發前往關東,但卻刻意等你回來再走,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智光秀裝作驚喜。
“聖人愛我寵我,不見我一麵,舍不得走?”
義銀無語,對這個厚臉皮的腹黑狐狸,他是真的沒辦法。
“扯淡!我刻意等你回來,就是為了警告你一句,彆做多餘的事!
我在關東之時,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京都,替我看著織田信長,維護伏見城體係的政治成果。
織田信長如果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接到相關武家投訴,伏見城體係必須要起到監督勸誡的責任,不能讓織田信長肆意妄為。
你聽懂了嗎?”
斯波織田兩家戰後在伏見城談判,義銀借此機會建立了政廳,織田信長拍著胸脯答應輔佐聖人,就有了協調政治立場的伏見城體係。
這是義銀限製織田信長亂來的政治工具,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更需要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但如果義銀知道,明智光秀回來之前,剛把假冒的老父親送去安土城給織田信長當人質。
如果義銀知道,明智光秀剛回來,細川藤孝就和她打招呼,讓她幫忙替代行使京都兵站監督職權。
義銀這會兒絕對會坐立不安,嚇得都不敢去關東了,這根攪屎棍又想要被著自己乾什麼?
可明智光秀卻不會告訴他這些,隻是肅然伏地叩首,恭謹道。
“謹遵聖人旨意。”
義銀點點頭,端起茶湯喝了一口,總覺得有些心慌,又不知道慌從何來。
就在他剛要思索的時候,明智光秀抬起頭,嫵媚一笑。
“聖人說給我半天時間,這會兒應該還剩下小半天吧?”
義銀一愣,搖搖頭。
“再換地方,驅逐閒人,讓蒲生氏鄉看護外圍?太麻煩,算了吧。”
明智光秀湊上前來,口吐芬芳。
“怎麼能算了呢,不換地方也行啊。”
義銀一眼掃去,茶室位於庭中,四麵拉門雖然關著,點著暖爐,但紙門倒影卻能映在外麵,被侍奉的同心眾看到。
他皺眉道。
“彆鬨,會讓人看到的。”
明智光秀媚笑一聲,鑽入桌底,湊到義銀跟前,自顧自活動起來。
這茶室的榻榻米是下沉式,方便主人平視觀賞茶藝,所以中間的茶桌下是空的,正對義銀的雙腿。
義銀下身一涼,表情一僵,小心翼翼看向周圍,嘴裡低吼一聲。
“這騷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