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給源氏當家臣,源氏給平氏當家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德川家康以此推脫,其實核心的原因,是在後麵的俯首稱臣四個字上。
清洲同盟之時,織田信長與德川家康是平等的盟友關係,但現在,德川家康還敢在織田信長麵前談什麼平等嗎?
實力差距太大,德川家康這是怕被織田信長一口給吞了。
而且織田信長這人的確不太好,她那一套集權的玩法,就是戳武家的肺管子,誰看著不害怕?
隨著武田北條兩家日益強勢,德川家康要維持現在的東海道均勢,必然比之前更依賴織田信長的支持。
她是擔心,織田信長慢慢把手伸進三河遠江兩國,讓德川家漸漸淪為織田家的附屬,俯首稱臣。
義銀點點頭。
德川家康不願意成為織田信長的附屬,臣下,這對於義銀來說是一件好事。
雖然現在是斯波織田聯手的政治局麵,但義銀並不希望織田信長吞掉德川家康,控製三河遠江這兩個東海道戰略位置很重要的領國。
義銀輕輕問道。
“你讓我救你,可曾想好了辦法?”
雖然心有觸動,但義銀不會落人話柄,搞得自己好像背後做什麼小動作,陰險得挖織田信長牆角。
他可是光偉正的毘沙門天,行走人間的現世神,陰謀詭計是不可能有的,隻有萬姬主動心悅誠服。
德川家康既然自己貼了上來,那麼她就應該想好了對策,不能破壞了斯波織田兩家聯手大局,那麼義銀才會勉為其難幫幫她。
德川家康見義銀的語氣鬆動,心頭一喜,沉聲說道。
“聽聞今川氏真殿下這些年住在伊豆國,今川家世襲駿河國,今川氏真殿下也沒有失德之處,無故失國,終究得有個說法才是。”
義銀眯了眯眼,德川家康這心思夠妙的。
今川氏真是源氏貴胄,更是足利一門,義銀不管是作為源氏長者,還是足利一脈的領袖人物,都有責任安置好今川家的爛攤子。
武田信玄侵襲駿河國,本就是越製瞎搞。
武田家世襲甲斐守護,武田信玄的信濃守護是川中島合戰後,義銀規勸小笠原長時,再上奏幕府,讓給武田信玄的。
所以,武田信玄占據甲斐國和信濃國,是有法理依據的。
但武田信玄南下侵襲駿河國,趕走今川氏真這個足利一門出身的駿河守護,就屬於禮崩樂壞的亂世之舉。
現在,今川氏真被北條氏政握在手裡,讓北條家隨時可以有理由侵入駿河國,就是因為占據了道義上的主動權。
德川家康的雞賊,在於她想把北條家的撒手鐧剝離,讓義銀為今川氏真出頭,去拿回被武田家占據的駿河國土地。
這要是成功了,武田北條兩家都失去了在駿河國呆下去的理由。
今川氏真脫離駿河國多年,當年忠於今川家的駿河地方武家,早就被武田信玄掃了個乾淨,隻留下和德川家康眉來眼去的牆頭草。
而北條家這些年隻是想利用今川氏真的政治價值,卻不允許她號召舊部,培養羽翼。
所以,今川氏真一旦回國,一定會被駿河眾架空。
一旦義銀出麵斡旋,武田北條兩家勢力再不甘心,也不敢忤逆聖人,必然會離開駿河國。
而德川家康卻可以利用自己和駿河眾的良好關係,滲透架空今川氏真,徐徐圖之。
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當初武田信玄與德川家康聯手攻略今川家,武田信玄拿駿河國,德川家康拿遠江國。
駿河守護是今川家世襲,今川氏真回歸駿河國無可爭議,但遠江國卻不一樣。
遠江國歸屬今川家,是當年尾張國斯波宗家打了敗仗,丟給今川家的,對,就是義銀自己的祖上。
所以,今川氏真再傻,她也不敢追討德川家康手中的遠江國,那是揭斯波家的傷疤,打義銀的臉。
真要是把斯波家與今川家當年在遠江國爭奪東海道霸主的那點陳年破事抖摟出來,義銀未必願意再顧念什麼同族之親。
畢竟那一次,斯波宗家是損失慘重,甚至因此衰弱走向滅亡。
義銀笑了笑,德川家康算得妙呀,想得美呀,她是抓住了武田家與北條家的弱點,最大限度擴大了自己的優勢。
如果義銀真幫今川氏真回歸駿河國,也許就讓德川家康得逞了。
可問題是,義銀憑什麼幫她?
說到底,德川家康是織田信長那邊的小妹。
就算德川家康暗搓搓表現出不甘心成為織田信長附屬的態度,義銀也不可能為了她,傷害自己人的利益。
武田家與北條家都是關東侍所大佬,武田家的家業更是由義銀女兒在未來繼承,義銀為什麼要幫外人削弱自己人?
義銀淡淡說道。
“德川殿下考慮周詳,甚好,我會考慮的。”
再考慮考慮,再探討探討,再商量商量,這都是最常見的場麵話,回頭晾幾天,這事就忘了。
德川家康當然知道自己的方案對德川家極為有利,義銀卻拿不到什麼好處,所以他不會支持。
但她既然敢提出這個方案,自然也有自己的後手,這會兒見義銀態度敷衍,便亮出了底牌。
“聖人,東海道商路斷絕多年,民生凋零。
外臣懇請聖人慈悲,出麵斡旋諸國,重開商路,給東海道諸姬一個再興商業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