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9章真田信繁心存愧疚(1 / 2)

望著一臉正經作慈母樣的真田信繁,義銀怎麼看怎麼變扭。

“來人!”

“嗨!”

井伊直政入庭院鞠躬,義銀隨口問道。

“蒲生氏鄉人呢?”

“蒲生姬正在布置院外防務。”

“嗯,你帶這個真田凜下去,安置好她,之後在同心秘書處聽用。”

“嗨!”

井伊直政與真田信繁相互點點頭,便把真田凜帶了下去。

真田信繁為人跳脫,桀驁不馴,她麾下真田眾雖然被稱為天下第一兵,看作義銀手中的尖刀,但和斯波一係重臣的關係普遍不好。

關東係的山中幸盛,島勝猛,大熊朝秀,都和真田信繁有過摩擦,連大藏長安有意與真田信繁親近,聽說熱臉也挨了冷臀。

近畿那邊更彆提了,餘吳湖合戰,整個近畿聯軍都被真田眾比了下去,最後還搞出一場活埋兩千人的駭人事件。

近畿武家看真田眾就像是看一群野獸,織田家更是又怕又恨。

總而言之,真田信繁是一匹誰都避之不及的孤狼。

正因為如此,真田信繁與義銀身邊的同心秘書處關係反而不錯。

斯波中樞的同心眾集團,原本就與斯波各地集團不和睦,這是中樞與地方的結構型矛盾。

難得地方上冒出一個刺頭,讓各處地方集團都難受,中樞機構自然樂見。

真田眾以軍功起家,本身就比較乾淨。真田信繁又不肯賣彆人麵子,活成了孤臣,這反而是中樞機構最喜歡的樣板。

中樞不怕地方武家努力上進,就怕地方私下抱團,蒙蔽上司。要是人人都像真田眾這樣簡單直白,同心秘書處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所以,雖然這些年長野業盛一直在同心眾集團積極奉公,但對於真田眾在西上野之地的問題,同心眾集團始終三緘其口,不予理會。

這次,真田信繁又主動上交質女,表明自己的忠誠,這很符合斯波中樞同心眾集團的利益,真田凜在同心秘書處的日子一定很好過。

等到井伊直政帶著真田凜離開,真田信繁依然腆著臉不走,義銀搖搖頭,自顧自走上門廊盤坐。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

真田信繁笑嘻嘻看了眼義銀,見他微微點頭,這才小心翼翼盤坐在義銀下首,輕聲說道。

“聖人其實不必為上杉家臣團那些人煩惱太多,這些人也就是嘴上硬,真讓她們跟著上杉殿下鬨事,她們也沒有這個底氣。”

義銀噗嗤一笑。

“看來,你倒是很懂她們?”

真田信繁一貫的形象就是粗胚,惹禍精,什麼時候有過這副智珠在握的模樣,看得義銀想笑。

被義銀這麼一笑,真田信繁反而不服氣了,撅著嘴說道。

“我知道,聖人覺得我粗鄙,不懂這些複雜的人情世故。

但話糙理不糙呀,我說這些人就是紙老虎,您還真彆不信。

上杉家的地盤,無非是越後為根基,越中,信濃,上野,下越,武藏國沾了一些領地,零零總總加起來,也就七八十萬石。

看似地盤不小,物產豐富,百萬石動員力不可輕辱,但那是對彆人。對您,上杉家提不起心氣。

您也知道,我在山裡不甘心受窮,所以出來做生意,搞點山珍劣布賺賺錢,和越後武家有些往來。

越後國四十萬石,那些人的日子卻過得比百萬石還舒服。

有了直江津大市場,越後的青麻,海鹽,稻米,那都是遠銷諸國的硬通貨,最離譜的是,她們還有金礦銀礦。

以前是打仗沒辦法,大家一起抱著金山銀山受窮,有點錢都花在軍費上了。

可現在不一樣,上杉家那些人跟著您發財,越後本土多年不見戰亂,早就過慣了富裕的好日子。

家裡安心耕田,種麻,開礦,煮鹽,不論什麼東西往直江津市場裡一丟,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錢糧!

上杉家在直江津有一半股份,關所稅務有優惠,物流往來有份額,貿易通行天下。

總之,自從來了聖人您,從此越後就沒有了難做的生意,家家戶戶都發了財。

真要是鬨到斯波上杉兩家翻了臉,直江津市場完犢子,大家一刀兩斷,你看她們哭不哭。

窮人家是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上杉家那些人現在是家財二百貫,就敢花二百五的暴發戶,她們哪肯回去再受窮?

沒有了聖人您鎮著場子,僅僅憑借上杉殿下那粗糙的內政商務治理,越後還能維持現在的風光?

彆聽河田長親吹牛,什麼眾誌成城,團結在上杉殿下身邊抗爭到底,那都是自己給自己壯膽的瞎胡扯。

就我和越後武家喝酒打屁知道的內幕,她們都快嚇尿了,這會兒膝蓋都在發顫,唯恐自己跪得姿勢不夠好看,惹您生氣。”

真田信繁說話顛三倒四,但意思卻是很明確。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河田長親嘴硬有什麼用,上杉家臣團的好日子就真的不想過了?

斯波家建立的經濟體係,主要是堺港與直江津兩個核心據點組成的北陸道商路。

不談高田陽乃在堺港玩得那些花活,隻說斯波家在關東這些年的經濟變化。

被義銀控製著的關東侍所奉行所和武家義理促進會的經濟影響力,早就已經遠遠超過了上杉家。

當年的直江津,是直江景綱與大熊朝秀分彆代表上杉家與斯波家共同管理,一起經營商路市場。

但隨著上杉家躺平享受,斯波家銳意進取,直江景綱這些年被家中拖累,依然隻在維持直江津關所這一塊的利益分配。

而大熊朝秀早就已經跟隨關東侍所的影響力,參與到關八州之地的經濟運轉中。

義銀建立關東侍所奉行所與武家義理促進會,和武協平台掛鉤,早就開始向關八州之地輸出資本。

一方麵由武家義理促進會以慈善事業為名,向關八州提供各種慈善資金,出麵統籌各家土倉借款。

另一方麵,身後的關東侍所奉行所順勢跟進,在各地建立糧倉,土倉,商町,貨棧,打下根基。

通過武協平台的統戰眾,地方眾,兄弟會等地方勢力支持,義銀所屬的經濟勢力可以不受阻攔的深度參與關八州經濟,甚至主導之。

而直江景綱呢?她有權利把上杉家的錢糧投入關八州嗎?就算上杉家那些吝嗇鬼的鼠目寸光忽然變長了,關八州武家也不同意呀。

你上杉家憑什麼騎到我們頭上來,在我們的地盤上搞我們的錢?

要知道,武家義理促進會可是提供了大量的資金用以留學,水利,救濟。

還有義銀賣臉換來的各地土倉低息借貸,在關東無戰事,和平發展的政治口號之下,這才能博取到關八州地方好感,伸手進去經營。

此消彼長之下,直江景綱對比大熊朝秀,大藏長安,已經被遠遠甩開。

現在的直江津,早就不是當年兩家合作的關係,而是斯波家出於政治考慮,拉著上杉家,給上杉家一碗體麵飯吃。

真田信繁的領地大多在山裡,這些年都靠出口鬆茸乾,木棉布等山中特產品,維持領地經濟。

真田眾對於直江津,乃至關八州這些年的經濟變遷,是有深刻了解的。

真田信繁這次來見義銀,她背後的智囊團就算是灌,也要給她的木魚腦袋裡灌進一些東西,好讓她在義銀麵前露臉。

果不其然,義銀聽得眼前一亮,微微點頭。

“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你這些年一頭練兵,一頭搞經濟,的確長進不少。”

聽到義銀誇自己,真田信繁身後無形的尾巴都要翹上了天。

“沒有沒有,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反正我看上杉家就是外厲內荏,她們沒膽子和聖人您玩真的。

狗嘛,叫得越響,心裡越怕。”

義銀微微搖頭,真田信繁又在胡言亂語了,當麵調侃上杉家上下都是狗,這話傳出去又是得罪人。

但道理是這個道理,咬人的狗不叫,拚命叫的狗自然是不敢咬。

但這事的症結還在上杉謙信身上,隻要上杉謙信不肯鬆口,這群會叫的狗便是有了主心骨,能叫得人心煩。

義銀搖搖頭。

“不說上杉家的事了,你怎麼樣,真田眾最近的情況還好嗎?”

真田信繁受寵若驚,也是她這幾句話撓到了義銀的癢處,隨口關心起這群山民來。

借此機會,真田信繁正好把真田眾之後的戰略方向抖摟出來,爭取義銀的支持。

隻見她愁眉苦臉道。

“聖人問話,我不敢隱瞞,真田眾現在的情況就是慘呀,真的慘。

出兵近畿之時,我是進山招募精銳,好不容易湊出了一萬人馬。

之後的事您也清楚,百戰餘生,死傷五成,一萬人去了近畿,五千人回來,光是撫恤就掏空了我的家底,還因此背了一屁股債。

山裡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都是鄉裡鄉親,往上算一算,五百年前全是一家人。

我在山嶽前與山民盟誓,保證大家有個好前程,總不能食言自肥吧?所以這次回來,活著的人立功受賞,死了的人撫恤加倍。

可就算是我用心善後,真田眾也徹底趴窩了,六娘勸我在討伐東方之眾的事上,向聖人您討個饒,我真田眾就不參與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