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輩子受苦受累,真沒想到老了之後還能看到這麼一天,全家人開開心心吃頓飽飯,不用為明天擔憂發愁。
這種好日子還能過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聖人在下總國有個好歹,我們的好日子明天就到頭了!
那些個貴人高高在上,她們會管我們死活嗎?也隻有聖人!聖人會低下頭,憐憫得看我們一眼!
地裡的糧食少收三成,我們會餓一年,但要是聖人不在了。。我以我五十七年的人生向你們保證,你們要餓一輩子,苦一輩子!
珍惜吧!珍惜眼前的好日子!能過一年是賺一年!我願聖人青春永駐,萬世不朽,板載!”
久上越說越快,聲音越來越高昂,最後幾乎是在嘶吼,甚至岔氣咳嗽起來。
屋內諸姬沉默不語,寂寥無聲,隻聽到老嫗劇烈的咳嗽聲在村屋內回蕩。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
“聖人板載!”
這似乎是點燃了所有人的內心,在一瞬間爆發起衝破屋頂的萬眾呼聲。
“聖人板載!”
眾姬發自內心的呐喊聲,讓吉見臉上鐵青,卻又無力發駁。
久上一直看著她,直到眾姬的聲音慢慢散去,才說道。
“你們不想出兵,我也不勉強。
當初各村盟誓,結為姐妹,共同進退。今日,你們做不到,那就得退出去。
從此以後,大家各自安好,各走各路,互不相欠。”
吉見咬牙道。
“我們退!”
久上冷漠道。
“好,除了你,還有誰?”
吉見站起來,屋內陸陸續續又起來幾人,大幡猶豫了一下,也跟著站了起來。
久上點點頭。
“你們走吧,我會把你們留在寺院的誓書送回,你們自家存的那份也一並拿出來燒了吧。”
吉見僵硬得點點頭,轉身就走,幾人跟著往外走,隻有大幡看了眼久上,咽了口唾沫。
“對不起,不是我願意這樣做,隻是村裡好不容易吃上幾口飽飯,真的不能耽擱了春耕。
其實大家隻要等春耕結束。。結束了就可以一起出兵,何必鬨成這個樣子呢?”
久上冷冷看著她不說話,為她的愚蠢天真感到可笑。
等你們都春耕好了,黃花菜也涼了,不管聖人那邊是勝是負,我們這群人全是不知恩義的罪人。
大幡說話沒人理會,她尷尬的要死,已經走到門外的吉見回頭大喊一聲。
“大幡!你到底走不走!彆在這裡丟人現眼!”
大幡渾身一震,無奈歎了一口氣,轉身跟著吉見走了出去。
她人剛出屋子,就看到小女兒站在門外,一臉陰沉看著自己。
大幡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道。
“走,我們回去。”
兩人身體貼近,大幡忽然感覺心口一涼。
她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低頭一看,肋下隻見刀柄,整把刀都已經順著肋骨下方刺了進去,直接紮入心臟。
大幡用儘全力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小女兒,一直被她寵愛的小女兒此刻麵容猙獰,一把將她推倒。
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大幡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身子軟軟癱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怎麼都合不上,就這麼氣絕身亡了。
而她最後的意識,隻聽到耳邊傳來小女兒正氣凜然的大喊聲。
“尊聖討奸,天誅國賊!”
走在前麵的吉見回頭發現突發情況,眼都紅了。
隻見大幡被自己的女兒一刀刺入心臟,生死未卜,她女兒拔出腰間肋差,正在割自己母親的腦袋。
“弑母狂徒!還不住手!”
吉見想衝上去,一眾姬武士卻擋在她麵前,對她橫出半截刀刃。
“滾!叛徒!趕緊滾!”
吉見與跟著她一起離開的幾人,驚悚得看見大幡之女割下大幡的腦袋,就這麼血淋淋走進村屋,無奈退走。
大幡之女毫不留情得把大幡死不瞑目的首級,摔在久上麵前。
“大幡村會參與動員,為聖人而戰!”
久上看了這小姑娘一眼。
“你做得了主?”
大幡之女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以血抹額。
“母親不忠不義,已經被我斬首示眾。
大姐與我一起留學斯波領,都是武家複興社成員,我等心中隻有一個領袖,一個聲音,就是聖人!
我以藍衣眾的榮耀起誓,大姐必然與我信念一致,大幡村一定會動員的,請您相信我們,拜托了!”
久上看著伏地叩首的大幡之女,點點頭。
“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比起大幡這個蠢貨,強得不是一點兩點。
好吧,大幡村的誓書不會被退回去,你家依然是我們村落聯盟的一份子。”
久上掃視全場,大喝道。
“既然大家都是一條心,那我就不廢話了,趕緊各自回去動員,聖人那邊還在等著我們呢!”
“嗨!”
眾姬武士一哄而散,隻留下久上和深穀還坐著。
深穀看著大幡死不瞑目的雙眼,搖了搖頭。
久上問道。
“你怎麼還不走?”
深穀回答。
“大幡這個老實家夥,竟然被吉見幾句花言巧語打動,結果被自己的女兒割掉了腦袋,也是可憐。
可恨那吉見真就厚著臉皮走了,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久上看著離開村屋,已經走遠的眾姬,淡淡說道。
“有什麼咽不下氣的,等幫聖人打完了仗,我們回來再慢慢收拾吉見她們。”
深穀愕然道。
“乾她們?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我們各村之間可是不開戰的。”
久上冷笑道。
“我可沒有壞規矩,誓書都送回去燒了,她們就不適用老規矩了。
再說了,各村提前動員,耽擱了春耕,秋收要少三成,這缺口怎麼辦?讓各村今年冬天挨餓,看著那些個背信棄義的混賬吃飽喝足?
她們不忠不義,就彆怪我們心狠手辣,回頭平了她們的村子,分了她們的糧食,我們也好過日子。”
深穀點點頭。
“是這個道理。”
她拿起大幡的腦袋,站起來。
“我找個地方把大幡埋了,畢竟是幾十年老姐妹,算是有始有終。”
久上點頭道。
“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