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笑問道。
“母親何時回的甲斐?我記得您當年曾經發誓,此生絕不再踏入甲斐一步。”
武田信虎冷笑道。
“你以為我想回來?
原本我在京都的日子過得好著呢,給足利將軍當個相伴眾,日常找玲奈玩耍,誰願意回來甲斐這個窮山溝受罪?
可惜足利義昭愚蠢至極,她竟然被人忽悠出了京都,跑去毛利家的地盤瞎搞什麼另立幕府,平白給毛利家當槍使。
也不知道足利義滿將軍在天有靈,看到如此蠢笨的後人,會不會氣得一道閃電劈死她。
足利義昭一走,我這相伴眾名不副實,我可不願意陪她去毛利家寄人籬下,受人白眼。
既然玲奈回來甲斐國探親,我就乾脆跟來看看。
當年你帶著譜代眾在富士川擋住我回甲斐國的路,號稱我若踏入一步便要拋棄母女之情,替甲斐國上下弑了我這位暴戾的母親。
我今時特地回來,就是來給你試刀的,看看你的快刀能否斬了我這神憎人厭的娘。”
武田信玄歎了一聲。
“母親何出此言,前塵往事早已隨風而逝,甲斐國今非昔比,您又何必耿耿於懷。
當年我與信繁忤逆您,也是出於無奈,我若不做,甲斐武田家未必能堅持到今天。”
武田信虎冷哼一聲。
“今日又如何?武田家還不是靠我玲奈寶貝支撐著,說得好像你很有本事似的。”
武田信玄苦笑不已,又無言反駁。
武田信虎與武田信玄母女兩人,其實都不是庸才,但甲斐國先天不足,許多事由不得她們選擇。
甲斐國小民少,又深在山中,土地貧瘠,物產匱乏,除了能挖到一點金子,真沒有什麼好東西。
雖然武田信玄此時已經征服了信濃國,但當年的甲斐國,可是三天兩頭被信濃眾入侵搶劫。
武田信虎的能力不凡,她當上家督之後,一直在反撲信濃國,打得信濃眾不敢窺視甲斐國,也算保得甲斐一方平安。
可她過於剛烈,用兵凶猛,完全不顧民生福祉,為了籌集軍費攻打信濃國,甚至把田稅提高到八公二民的程度,堪稱天下第一暴政。
且不說北條家的四公六民,關八州戰亂百年,各地武家敲骨吸髓也就搞個六公四民,七公三民。
但八公二民的苛政真是前所未聞,簡直是逼人造反。
可武田信虎卻不管這些,直接提高到八公二民,彆說是領民,譜代家臣都扛不住這樣的苛政高稅。
借著武田信虎外出的機會,武田家臣團逼著武田信玄與武田信繁姐妹倆以下克上,把母親踢出了甲斐國。
武田信玄如果不聽話,不肯帶頭造反,那麼她就死定了。武田家臣團一樣可以逼著武田信繁,乾掉武田信虎與武田信玄母女倆。
甲斐武田家說是源氏名門,世襲甲斐守護,但這高貴的頭顱能不能呆在脖子上,很多時候也由不得自己說了算。
武田信玄驅逐了暴政的母親,第一時間就是帶著國人領民修水利,低下身子為領民服務,這才穩住了武田家的統治。
這其中心酸,豈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
武田信虎其實也明白女兒的不容易,知道自己急功近利的不妥。
這些年,她不曾謀求回歸甲斐國,重新奪回家督之位,就說明這位老家督心裡敞亮著呢,她知道自己不如女兒能乾,單純就是嘴硬。
可武田信玄雖然能耐,但她也有極限,甲斐國以小吞大,拿下信濃國已經是極限。
她被斯波義銀的陽謀逼得走投無路,隻能撕破與今川北條兩家的盟約,拿下駿河國,尋求出路。
但走上了這條路,武田家就是四麵環敵,再沒有退路,隻能參與織田包圍網,上洛毆打德川家康。
在上洛失敗之後,武田信玄便知道武田家頹勢難止,日後家業難保,斯波義銀在川中島合戰之後謀劃的禍水南引之計徹底成功了。
但斯波義銀萬萬沒想到,武田信玄心中藏著一份暗戀,竟然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
這一下,卻是把斯波義銀綁住了手腳,讓武田信玄絕地翻盤。
所以武田信虎才會嘲笑武田信玄,她們母女倆忙活了大半輩子,武田家最後能不能混出未來,還得看懷中這個不到五歲的小女孩。
正所謂老大彆笑老二,大家半斤八兩,都不如牙牙學語的小玲奈管用。
可現實就是如此奇葩,武田信玄把玲奈往斯波義銀麵前一送,也沒想到斯波義銀的反應如此激烈。
為了這個私生女,義銀竟然直接掀翻了桌,與織田信長打了一場對峙一年多,拉出二十萬軍勢,戰火波及六七國的超級大合戰。
近畿上一次遇到這種規模的合戰,那還是在八代將軍之亂。
武田信玄足以驕傲,自己的女兒可是價值千金,從此天下人不敢小覷武田家,武田家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保住了,甚至更加昌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