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伊直政還是被義銀庇護得太好,沒遇到過什麼兩個爛選擇裡麵必須選一個不太爛的破事,所以她才會如此年少氣盛,不接地氣。
義銀喜歡她這副朝氣澎湃的樣子,他也不想每日被蠅營狗苟的事情挫磨精神,但這不是沒辦法嘛。
所以,義銀是一邊教訓井伊直政,一邊羨慕年輕真好,倒也不是真的厭惡井伊直政這副做派。
井伊直政被義銀教訓一頓,銳氣不挫,反倒說起另一件事。
“聖人,我覺得義軍搬空利根川中下遊沿岸五十萬貫物資的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那可是五十萬貫的物資,堆積如山,僅僅不到二十天就被搬空,這怎麼可能呢?
義軍沒有這麼強的運輸能力,更何況當時戰事未停歇,大多數人還要趕去前線打仗。
多拿些糧食尚可理解,義軍哪有心思把木材石料這些笨重的水利材料都給搜刮走?”
義銀看了眼義憤填膺的井伊直政,不動神色問道。
“那你是怎麼認為的?”
井伊直政冷笑道。
“必然是平日裡監守自盜,遇到時機就搞了一出火龍燒倉,陰兵借糧的把戲,正好填補賬麵上的虧空。”
義銀又問道。
“那你有證據嗎?”
井伊直政梗著脖子說道。
“我可以派人去查,我就不信她們能做到萬無一失,不露破綻。
聖人仁厚,許多事不願深究,但就算是養花也要時常修剪枝葉,才不會橫生枝節,失之於寬,何況是國家大事呢。
總得給下麵人一點教訓,讓她們做事有個顧忌,有點分寸,以免基層失控。”
義銀思索一下,問道。
“你想怎麼查?”
井伊直政鞠躬道。
“我舉薦一人去查,此人清廉正直,能力出眾,可堪大用。”
“何人?”
“聖人見過,她名叫半澤直義,有斯波編製,隸屬問注方。”
義銀點點頭。
“原來是她呀。”
半澤直義此人,義銀當然記得,由比濱結衣對她推崇備至,幫了孕前孕後的由比濱結衣不少忙。
看在那個暗藏名分的女兒麵上,義銀也得記得一二,不會忘。
義銀思索道。
“半澤直義不錯,你準備讓她來關東查探五十萬貫清空一事?”
井伊直政鞠躬道。
“嗨,臣下是有這個想法。
但半澤直義暫時無法出發,因為由比濱結衣大人那邊還需要她幫襯一段日子,可能要等深冬開春的時候,才能脫開事務前來關東。”
義銀點點頭。
“不錯,那就明年開春讓她來查查吧。
問注方本就有糾錯歸檔的職能,她又是近畿來人,與關東武家沒有糾葛,查出的結果也公正。”
一聽到半澤直義在替自己的孩子媽扛事,義銀自然不急著催促,還想著這次查完之後給半澤直義加點恩賞,就算是她幫對人的嘉獎。
可義銀卻不知道,在他看來稚氣未脫的井伊直政,這些年沉浸下來也沒有以前那麼單蠢了。
井伊直政提起前一件事,就是為了後一件事。
刻意挑出大熊朝秀與大藏長安的問題,井伊直政就是在找罵,她真正的目的還是在於五十萬貫清空一事。
井伊直政是同心眾二號人物,掌管的就是監察部門,她的職權注定她隻能當一個橫眉冷對的孤臣。
她說說奉行所與促進會的閒話,聖人不會在意,反倒是衍生出的倉庫問題,更方便被聖人認可。
監督下麵人做事,本身就是井伊直政的責任範圍。
義銀不許她把目標對準大熊朝秀,大藏長安這些高層,但總不能連看倉庫那些中下層都不能動吧?
把監察部門的積極性都打掉了,以後還怎麼監督下麵人做事?
所以,在井伊直政鋪墊過前一件事之後,聖人大概率會同意後一件事。
井伊直政不讓半澤直義現在過來,也並非為了幫襯由比濱結衣,是因為她與高田雪乃有約。
約定的一年之期還沒過,半澤直義就會乖乖窩在多聞山城長毛。
可一年之期過了之後,半澤直義到關東一行,不是為了查什麼五十萬貫清空的倉庫問題。
而是尋找高田陽乃與關東人勾結的證據,從側麵攻破高田陽乃的護城河。
井伊直政替半澤直義找了個好理由,來掩護她真正的行動目標。
但是,井伊直政並不知道,高田陽乃也一直在期盼半澤直義的關東之行。
隻有掀開關東侍所遮羞布下的滿目瘡痍,高田陽乃才能趁機發動金融危機,將自己身上不堪重負的債務徹底出清,把麻煩丟給關東。
從這點看來,也許真正的傻子隻有義銀自己。
所有人都在政治計算,隻有他傻兮兮考慮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一邊擔心井伊直政太幼稚,一邊感謝半澤直義照顧自己的女人孩子。
如果讓義銀得知了真相,不知道他會不會由衷感慨一聲。
特麼的,小醜竟是我自己!
井伊直政心虛得瞄了瞄義銀,覺得自己對聖人耍心眼這種事,實在有些不應該,又有些。。刺激。
凡事都有第一次,突破一層就深入一層,順從主君,仰慕主君,套路主君,覬覦主君,直至。。
少女成長的心路曆程就是這麼簡單明了,蒲生氏鄉如此,井伊直政也是如此。
就在義銀與井伊直政說完話不久,蒲生氏鄉送客歸來,手上還拿著一封書信進來。
“聖人,伏見城明智光秀大人遞來的急件。”
義銀深吸一口氣,伸手取過書信,他其實並不想看信,不打開就知道裡麵都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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