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真相是萬萬不能說的,不然上杉謙信非但不領情,搞不好還要再發一次神經,繼續開打。
義銀看向井伊直政,是暗示井伊直政,半澤直義的安排不變。
半澤直義明年開春來關東查案,義銀正好離開關東,關東武家心理鬆弛,也方便查探真相。
義銀現在還不知道,因為他這一點頭,查出來的滔天大案會引發多少政治連鎖反應,甚至被迫放棄一次統一天下的良機。
正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
另外,義銀這次回去近畿,也不隻是為了滿足織田信長的需求。
急切想要征服義銀的織田信長,她做事的方式越來越激進。
原本織田家的擴張速度就已經是令武家瞠目結舌的誇張,而現在攝津石山攻略一年而下,更不知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按道理說,想要根除石山本願寺的勢力,沒有十年之功,是成不了事的。
但在明智光秀的幫助下,石山早早陷入了四麵楚歌,孤立無援。
不管是紀伊的雜賀眾,還是西國的毛利家,都已經無法援助石山本願寺。
臨近的攝津,和泉,河內等國武家,並非不同情石山本願寺,隻是在明智光秀代表的斯波家威壓之下,沒人敢動彈。
紀伊國剛才發生了一場屠殺,明智光秀已經顯示了自己的決心,誰願意再往刀口上撞?
明智光秀的全力協助,讓織田信長節約了好幾年的時間,也讓義銀有些疙瘩。
伏見城體係是義銀交給明智光秀負責的,但他也沒想到明智光秀會這麼跪舔織田信長。
上一次被明智光秀如此跪舔的人叫做足利義輝,義銀可是怎麼都不會忘了結局。
雖然明智光秀用攝津石山之功與織田信長親近,近乎完美擺平了北陸道戰事的麻煩。
但義銀這心裡還是忐忑不安,他必須回去近畿看一看,明智光秀到底在搞什麼鬼。
上次足利義輝出事,就是義銀對近畿太過忽視,長期授權不理,才會導致那場悲劇的發生。
這些年斯波家發展迅猛,如果足利義輝還在,幕府權威絕不會墮落至
此,義銀的神權也不會這麼順利的落實。
但即便享受到明智光秀陰謀詭計之後的諸多好處,義銀這心裡還是不爽,他到底隻是一個有溫度的現代人,當不好冷血無情的政客。
回去看著點明智光秀,免得近畿又被這腹黑狐狸點起一場大火。
再者,織田信長拿下攝津石山,打開了通往西國四國的道路。
以織田信長現在急功近利的心態,她一定不會就此慢下腳步,反而會加速推進攻略天下。
四國的三好家已經衰弱,不管是待在河內的家督三好義繼,還是阿波國的三好康長等家臣,對斯波家都是俯首稱臣。
三好家已經從威脅幕府的猛虎,變成了義銀養的外圈鷹犬,轉頭咬向四國。
織田信長不會放過四國的土地,她必然要分一杯羹。
近畿的斯波家臣沒資格和織田信長談條件,隻有義銀回去親自和織田信長聊怎麼分豬肉。
還有西國也是一樣,織田家的西國攻略一定會展開,而且很快。
義銀曾經答應過尼子勝久,會讓尼子家風風光光回西國。
這些年,尼子勝久忠心耿耿為斯波家守著近畿斯波領,是讓義銀安心的最靠譜家
臣,沒有之一。
現在到了義銀完成自己承諾的時候,斯波家與織田家合作攻略西國,就讓尼子勝久回去找毛利家算賬,重歸祖地,再立家業。
為壓製明智光秀,為商談織田信長,為承諾尼子勝久,義銀都必然要回去近畿一次,可不隻是為了艾草一回。
但在出發之前,義銀還得在關東盯一陣子,秋後再走。
現在是春夏之交,臨時大評議正在舉行。東方之眾重返關東侍所,東方四國貸款對口幫扶,這兩件事必須不打折扣的完成。
對於關八州東西部武家的矛盾,義銀其實也是有心無力,人心這種事,強行去管是事倍功半,有時候還會起反作用。
他管不了,也不想多管,隻是盯著不準再打仗,不許餓死人的這條底線。
隻要不動刀兵,不餓死人,世道總會漸漸太平下來,沒有人天生喜歡殺人,更不喜歡被殺。
如果能夠坐下來談共同發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刀口舔血,畢竟戰爭摧毀生計,消滅物質,隻能成為少數野心家的樂園。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最糟糕的和平也好過最偉大的戰爭。
經過百年戰亂,關八州武家已經厭煩了打仗,特彆是這三年的和平發展,再興水利,更是加重了關八州上下的厭戰情緒。
所以,這一次東方之眾的反叛才能迅速平息,因為民心變了,群眾基礎沒了,以前稍稍點個火,遍地野心家跳反的場景已經過時了。
各路義軍眾誌成城,叛軍上下惶恐不安,最終二十日就平定叛亂,再次踏實了義銀的無上神望。
現在,義銀把東方之眾再度引入關東侍所,讓東西方兩邊在大評議文鬥,自己盯著想要武鬥的人。
中下層無心打仗,上層被義銀圈起來捏在手裡,誰還敢喊開戰?
再這樣穩個十年八年,和平發展成為了主旋律,自有得利者站出來維護和平的局麵,義銀就不需要這麼心累了。
義銀的想法雖好,但他卻不知道,大裡郡這把自清運動的燎原之火已經點燃,和平之下的暴戾,未必不如戰爭之下的殘酷。
其實,不管是近畿還是關東,所有的一切就從沒有在義銀的掌控中,他的一廂情願反而成為一些野心家順勢而為的工具。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次次想要糾正亂世的錯誤,想要做出一個大家都能安心坐下來的政治平衡。
人性的善與惡,在政治利益的衝突中不斷磨合,直至有一天達成新的政治平衡。
到那時候,新的社會秩序誕將生,斯波天下才會真正降臨於世。
在那一天真正到來之前,義銀隻能是東奔西跑,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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