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石山堺港一體,同飲一江水,共處一港灣,堺港賺得盆滿缽滿,石山豈能抱著金山受窮?
本願寺從山科搬遷到石山已有五十年,積攢財富無數,百餘車財物算什麼。
織田殿下又不傻,也不可能放任顯如上人帶走石山的財富,織田軍打了石山大半年,軍費,恩賞,撫恤,都指望著本願寺來買單呢。
丹羽長秀早就帶著奉行眾進了山門,各寺各院支城港町都在清算財物,隻是數量實在太多,一時算不過來。
顯如上人拿走的那點體己錢,不過九牛一毛,所以織田殿下才會笑嗬嗬看著她打包,而不是眼紅著琢磨搶她一筆。”
細川藤孝出身名門,但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感歎道。
“上百車。。僅僅隻是體己錢。。”
明智光秀搖頭道。
“僅僅石山五十年,本願寺就能積累下如此豐厚的家底,誰知道那些千年古刹中又存著多少財富。
寺院領,武家天下之毒瘤也。
至於你擔心的亂兵搶劫,把心放進肚子裡吧,那是不會出現的。
我來之前,聖人的禦令已經抵達石山前線,重申了對顯如上人的擔保責任,要求織田軍必須維護顯如上人的安全和財物。
我之前也曾擔心織田軍見財忘義,會有人利益熏心,被金銀迷糊了神誌,出手搶劫,那我這個擔保人可就丟人丟大了。
但聖人的禦令到了前線,我反倒輕鬆了,現在的擔保人是聖人,可不是我。
這時候再出事,就是打聖人的臉,這個責任連織田殿下也承擔不起,況且是那些被聖人打怕了的織田軍。
你是沒見到顯如上人那張感激涕零的臉,實在是讓人感慨呀。”
細川藤孝感歎道。
“本願寺十一代經營,勵精圖治,一向一揆席卷天下。曾經讓天下武家畏懼的一向宗,最後卻落得如此卑微,隻能靠受人施舍求存。
哎,真是讓先人蒙羞呀。”
明智光秀撇撇嘴。
“一向宗也不是沒有硬骨頭,顯如上人的長女教如不肯降服,已經不顧顯如上人嚴厲喝止,偷偷離開石山。”
細川藤孝驚訝問道。
“她去了哪裡?想做什麼?”
明智光秀笑道。
“也許是美濃,也許是越前,誰知道呢。
顯如上人屈服了,但各地不願屈服
教如是法主長女,本願寺一脈的嫡流真傳,她要是敢於登高一呼。。嘿嘿。。有些意思”
細川藤孝斜著眼打量明智光秀,說道。
“我本以為你是幫著織田殿下的,沒想到你也會幸災樂禍。”
明智光秀歎道。
“對織田家我已是仁至義儘
,可世事無常,我又不是神仙,總有幫不上的時候。
聖人那邊已經來信斥責我過分熱心織田家事務,要求我把精力放到山陰一線替尼子勝久打前站。”
細川藤孝眯了眯眼睛。
“尼子勝久?她要參與西國攻略?”
明智光秀點頭道。
“當然是她,不然又能是誰?斯波家還有比尼子勝久更適合插手西國事務的姬武士嗎?”
細川藤孝沉默半晌,說道。
“你說的不錯,所以呢?近畿斯波領要換代官了?誰來頂替尼子勝久?是前田利益?”
明智光秀微笑道。
“自然是她咯,總不可能是我吧。”
細川藤孝有點失望。
“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明智光秀斬釘截鐵道。
“沒有。”
細川藤孝為之氣結,無奈道。
“那好吧,我們還是安心攻略丹後國,不用考慮其他。”
明智光秀笑道。
“戰場上的事就交給你了,新春大評議之後,我可能需要跑一趟山陰。
山名兩家,還有那些個山陰一線的地方有力武家,都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細川藤孝皺眉道。
“你就這麼熱心於尼子勝久的事?”
明智光秀歎道。
“沒辦法呀,因為對織田家太過熱情,聖人已經對我頗有微詞。
支持尼子勝久的山陰外交,是聖人親自下達的禦令,如果做的不好,我恐怕會有麻煩。”
細川藤孝狐疑看向明智光秀。
“我看你不像是這麼懂事聽話的人呀,你可千萬彆胡來,尼子勝久不比織田家,她可是聖人的嫡係重臣,輕易動不得。”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細川藤孝的政治敏感度很高,直覺很強。
但她太顧及家業延續,想不到明智光秀這個殉道者一般的瘋子願意為了斯波天下,陰損狠毒到什麼地步。
明智光秀自然也不會告訴細川藤孝,自己就是想要弄死尼子勝久,嫁禍於人,在斯波織田兩家之間埋下一個巨大的地雷。
所以麵對細川藤孝的警告,明智光秀裝作無辜道。
“你胡思亂想什麼呢,我要是敢那麼做,聖人非得吃了我不可。
倒是你,你派去丹後國的使臣談得怎麼樣了?”
細川藤孝想想也是,明智光秀不至於自尋死路,惹得聖人暴怒發飆,便安下心來,被明智光秀轉移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