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立誌,此身唯他一人所有,奮鬥至今一晃六年,翩翩少女已過弱冠。
手下近臣為她籌謀,一大群姐妹跟著她吃飯,她哪裡還有天真矯情的餘地。
真田信繁暗歎,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至少能夠得到他的人,他的種。
至於他的愛。。我真的真的很愛他,從鹽田城他抬頭一笑,低頭一舔,心中便隻有他一人的位置,再容不下其他男人。
而他,真的會在意我嗎?
———
真田信繁一片癡心,卻在政治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曾經對天盟誓的純情少女已經成長為一方諸侯,沒有了自由自在的資格。
而在近畿,早已在泥潭中央沉淪的兩位天下人,再度滾到了一鋪床單上。
安土城,居館內院。
半夢半醒中,義銀感覺到鼻子很癢,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他疲憊得睜開眼,隻見織田信長抬起身子,一手扶著臉頰,一手正用發梢撩撥自己的鼻尖,臉上帶著揶揄的輕笑。
房間內點著火盆,溫暖如春,火焰搖曳的焰光照得兩人的背影一晃一晃,織田信長側身貼著義銀,又大又軟得頂上義銀的臉頰。
半夢半醒之間,義銀被美色所惑,好似在織田信長臉上看到了一絲迷茫,一絲溫柔。
他撐了撐腰,身子骨嘎啦嘎啦仿佛還在呻吟,不免苦笑道。
“三次了,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會兒嗎?”
織田信長摸了摸他的臉頰,將他的腦袋納入懷中,笑嗬嗬說道。
“誰允許你睡覺的?我等了整整一年,就是讓你到我這裡來打呼嚕的嗎?”
義銀苦笑搖頭,全身還是軟綿綿得使不上勁。
大姐,哪有抓著人就三次的,哪個男人三次過後不呼嚕連天?
也就是義銀的男尊體質耐用,換個女尊男人過來試試,當場猝死給你看好嘛。
把織田信長不老實的小手打開,義銀歎了口氣說道。
“彆亂動,我們就好好說會兒話,讓我歇口氣,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織田信長臉色一板,冷笑道。
“我得寸進尺?這是我應得的!
老娘在北陸道忍氣吞聲,讓上杉謙信那女表子得以氣焰囂張,不就是為了今日?
你不想給也得給,這是你欠我的,是你自己答應了的事。”
織田信長一使勁,義銀頓時躺平,他原本就不如姬武士有力氣,這會兒更是渾身軟綿綿,哪裡反抗得了織田信長。
反抗是反抗不了,但織田信長也沒法得逞,畢竟男人嘛,總有個休息的時候,強迫不得。
見織田信長一臉鬱悶,義銀忍不住嗬嗬一笑。
織田信長磨著牙根,冷冷道。
“這一年在關東真沒閒著呀?哼哼,總有一天,我要宰了那些個女人。”
剛才還在笑的義銀,頓時變得笑不出來,麵色冷峻問道。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宰。。”
“你再多吐露一個字,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這一男一女,一上一下,同時盯著對方的眼睛,曖昧的氣氛一掃而空,空氣仿佛凝滯。
半晌,織田信長冷笑道。
“我有領地四百萬石,雌兵數十萬,胸有韜略,誌在天下,隻有我,才配得上你。
我可以容忍你的那些子嗣,斯波宗家絕嗣,你一生孤獨,想要複興家業,想要開枝散葉,我都能包容。
但那些女人,在你我得到天下之後必須識相,給我滾得遠點,不要逼我動手。”
義銀冷冷一笑,不屑道。
“四百萬石,天下五分之一,好厲害的織田殿下呀。
但那又如何?
我斯波義銀曾經一無所有,一手一腳打下今日的斯波家。
彆說你還不是天下人,即便你真的得了天下,我一人一旗上山聚義,照樣可以再打一次天下。
你信,還是不信?”
織田信長眯著眼看著一臉認真的義銀,俏麗的臉上透出一絲瘋狂,一絲欣賞,一絲渴望。
“好,好,好,好一位天下無雙的斯波聖人。
我信,我當然信,我看著你離開尾張,看著你轉戰四方,看著你成就斯波聖人,豈能不信你?
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作賤自己,明明已經不用再委屈自己,隻要你我聯手,你就不用再背負那麼多那麼累。
你有沒有想過,再這樣下去,史書會如何記載你的故事?明明是聖潔無邪的謫仙,卻。。卻。。”
義銀無畏一笑。
“無非說我是蕩夫而已,我又不在乎,反倒是你今日有些奇怪。
我認識的織田信長,從不在乎這些後世虛名,更不會被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掣肘約束。
今天的你,可一點不像你。”
織田信長眼中透出溫柔,輕輕用手撫摸義銀的俊臉,低聲道。
“這就得問問你了,是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出生就彆居他處,看著二妹信行受父母寵愛,為了引起父母注意,我奇裝異服,我放浪不羈。
結果,相比循規蹈矩的信行,父母越發不喜歡我,連家臣們都覺得,信行比我更適合擔當家督。
我曾經發誓,我要證明給父母看,我才是最有能力的繼承人,我才是最值得她們寵愛的那個人。
母親死了,信行反了,在家臣們驚恐的目光下,我親手砍下信行的腦袋,卻沒感到一點點快樂。
父親怨恨我,疏遠我,即便我已經帶領織田家走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已然無法原諒我。
他與我改善關係,隻是為了三妹信包,為了二妹信行的女兒,他從來沒有真正為我考慮過,他從沒有真正在乎過我。
我有時候在想,地下的母親是不是和父親一樣,她也不在乎我的成就,她隻恨我殺了信行。
天下人。。我曾經以為隻要成為天下人,就可以證明自己的優秀,父母就會認可我,否定信行。
但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曾經的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真的真的好天真呀,父母永遠不會愛我,我也成不了天下人。
義銀,給我一個孩子,我要你的孩子,如果父母不能愛我,那麼就讓我試試愛自己的孩子吧。
你和那些女人的混賬事,等我們得到天下之後,我再慢慢和你計較,我有的是時間。
現在,給我你的種子,我想生下你的孩子。”
織田信長的臉頰貼著義銀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聲要求著,義銀感覺到她臉上的濕潤,她是在哭嗎?
織田信長自己也沒有發現,曾經無血無淚的
她不再是沒有弱點的亂世魔神,她可以被傷害,可以被殺死。她從來沒有被愛過,她開始渴望被愛,即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變得虛弱,魔王變成了凡人,會死。
義銀緩緩抬起手,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摸著她的頭發,將她貼緊自己。
這一夜,沒有斯波家督與織田家督,隻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