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子勝久這個新宮黨餘孽,不過是出於政治考慮,被流放京都東福寺的漏網之魚。
隻是因為尼子宗家一脈戰敗,末代家督投降了毛利家,成了毛利家的臣子。
不甘心向毛利家低頭的尼子舊人流浪諸國,最後由立原久綱支持的尼子勝久再興尼子家,把尼子舊黨召集起來共謀回返西國的大事。
尼子勝久本人是尼子舊黨抬起來,和毛利家降服的尼子宗家打擂台的政治工具。
她當尼子家督都算勉強,隻是尼子舊黨沒有其他更好選擇,隻能團結一致,才算認可了尼子勝久。
但山中幸盛又算什麼?
她最多算是立原久綱的侄女,尼子家譜代,因為尼子勝久臨死之前糊裡糊塗一句話,她就妄想要繼承尼子家?
開什麼玩笑!名不正言不順,尼子舊黨根本不會同意!
義銀這會兒聽到山中幸盛言之鑿鑿,也是有些不解,他勸道。
“幸盛,你不要犯糊塗。對你而言,繼承尼子家絕非易事。。”
尼子勝久不等義銀說完,已經抓著他的手臂,雙目瞪大打斷道。
“所以,在去郡山城看望勝久之前,我需要懷上您的孩子,隻有懷上了您的孩子,我才有底氣去爭一爭她的道統!繼承她的遺誌!”
義銀一愣,若有所思。
按道理說,山中幸盛想要繼承尼子家,絕無可能。
暫不提尼子勝久死前遺言是真心話還是犯迷糊,就算尼子勝久本人真有這個意思,尼子家臣團也不會同意。
武家的家業,並非家督一人之私產,而是家名之下整個姬武士團的共同利益。
尼子山中一黨能夠同心同德共同進退,是因為尼子勝久與山中幸盛之間親密,但這個親密也僅限於兩人之間的情義。
山中幸盛久居關東,七八年不曾管過近畿事務,尼子勝久麾下的尼子舊黨,豈會甘心聽命,將家業拱手送上?
換而言之,尼子舊黨把山中幸盛捧上尼子家督的寶座,對她們有什麼好處?
山中幸盛的身份不夠,強行上馬當尼子家督,隻會引來毛利家麾下的尼子宗家一脈的質疑,讓尼子舊黨失去對出雲舊地的號召力。
與其捧山中幸盛,不如再尋找一位類似尼子勝久的尼子血脈末裔,維持尼子舊黨的正統影響力。
可如果山中幸盛懷上聖人的神裔,這個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尼子勝久英年早逝,尼子舊黨群龍無首,在斯波家中地位岌岌可危,山中幸盛沒法給她們一個確定的未來,光明的前途。
但是,斯波神裔可以。
山中幸盛帶孕入繼,就意味著聖人的血脈流入尼子家,尼子家格一躍成為武家最高貴的等級。
有這麼大的好處在眼前,彆說是尼子勝久臨死之前有遺言,就算沒有,尼子家臣團搞不好都能編出一段來。
尼子家成為斯波神裔,對尼子家名之下的姬武士團是特大喜訊,連毛利旗下的尼子宗家都沒話說。
貴種屈尊繼承,這是幸事,尼子家對出雲舊地的影響力不減反增,會更讓地方敬畏,尼子舊黨何樂而不為?
這種事並非沒有先例,家名之下的血脈改換是武家常態,不足為奇,武家重家名輕血脈,本身就是一種慕強功利的政治傾向。
例如,足利幕府三管領之一的超級名門畠山家,最早是恒武平氏一支,其血脈在鐮倉幕府時期被前北條家剿滅。
畠山家督之夫改嫁足利子嗣,足利子嗣用苗字畠山,就這樣,足利一門占據了名門畠山家的苗字,血脈從恒武平氏變成了河內源氏。
足利家拿到了畠山家的地盤,畠山家姬武士團依靠足利家延續了家名和政治影響力,這叫雙贏。
隻有畠山血脈換了種,可誰又在乎呢?這就是武家重家名輕血統的政治邏輯。
維護家名之下姬武士團的整體利益是第一優先選項,家督自己的血脈傳承並不是姬武士團最在意的事,可以被犧牲掉。
以山中幸盛的家格去繼承名門尼子家,尼子舊黨自然不情願,但如果她懷著神種上門,尼子舊黨一定跪著求她入繼。
斯波天下眼看就要成型,神裔貴種是求都求不來的大富貴,尼子家怎麼可能向外推?
義銀這會兒,終於有些明白了山中幸盛的急切心態,沉聲問道。
“你可考慮清楚了?”
山中幸盛淒然一笑。
“尼子創業未半,家督中道隕落,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我若不挺身而出,難道眼睜睜看著勝久苦心經營了十年的複興大業,就此毀於一旦?
勝久還沒有成婚,他也沒有孩子,所以我很清楚她的遺言本意,她就是希望由我來繼承尼子家!
我會以尼子勝久養女的身份,入繼尼子家,完成她未儘的事業,覆滅毛利,回歸西國,再興尼子!
所以我懇求您,請您賜予我一個孩子,讓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去郡山城,不使尼子舊黨人心散儘,團結她們重新再來!
我知道關東出了大事,聖人現在無暇顧及西國,所以我可以等。
我會默默忍耐,潛心耕耘,等待聖人擺平了關東的大後方。
等到了時候,還請聖人準我擔當先鋒,我要親率尼子舊黨出征西國,親手砍下毛利輝元的狗頭!”
山中幸盛說得熱淚盈眶,擲地有聲,顯然是在路上已經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
放棄關東基業,繼承尼子勝久的一切,成為尼子勝久的替身,為她延續家名家業,這就是山中幸盛此生之誌。
願受儘七難八苦,也要換尼子家中興!
雖然她的想法很瘋狂,但義銀思來想去,卻無法反駁她,因為她的想法確實具備可行性,不是異想天開,一廂情願。
抱著懷中哭泣的美麗姬武士,義銀不禁有些懵逼。
山中幸盛準備給死去的尼子勝久當女兒,帶著義銀的孩子去繼承尼子家名,複興尼子家業。
這真是太瘋狂了。
可回頭一想,如果真讓山中幸盛做成功了這件事,她就能把尼子家帶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成為統治西國的斯波神裔一脈,高貴強盛。
山中幸盛,你可真是太對得起尼子勝久這位亡故的好姐妹了。
義銀想著想著,隻覺得下腹部一緊,低頭看向山中幸盛。
她的手已經放在了放肆的位置,她的臉上堆滿了討好的媚態,她的衣著是素雅喪服,她的眼中充滿了悲傷哀求。
這巨大的反差感讓她的主動顯得分外刺激,天下第一美貌的姬武士在此情此景之下,讓身經百戰的義銀都有些心浮氣躁,把持不住。
“幸盛。。”
“聖人,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必須在您離開近畿,返回關東之前,懷上您的神裔。
求您了,我真的求您了,這是我一生一世的請求,求求你,*我,*我!”
義銀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可不保證一定能成功。”
山中幸盛眼中反射病態的光。
“一定能成功,一定可以的,勝久在看著我,她會保佑我的,她一定會讓我成功懷上您的孩子!”
義銀搖搖頭,無奈道。
“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