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原久綱目中閃過一絲怒氣,原本還有得談的事,因為山中幸盛的無禮之舉,眼看就要毀於一旦。
尼子舊黨不會認可山中幸盛的囂張跋扈,尼子山中一黨的決裂就在眼前,這讓為尼子複興付出一生操碎了心的立原久綱非常憤怒。
尼子勝久剛剛過世,山中幸盛這個不懂事的丫頭又開始胡鬨了。
這一次,可沒有尼子勝久出來撐她,為她擦屁股,簡直是不可理喻嘛!
一想到尼子舊黨與山中幸盛走向決裂,一想到尼子舊黨一定會另立支脈,尼子家在斯波家中的地位岌岌可危,立原久綱就痛心疾首。
奮鬥十年的尼子複興,難道真要敗落在這一刻?老人家真的好不甘心,不甘心呀!
可山中幸盛卻在此刻把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無視了尼子舊黨的憤怒與敵意,淡淡說道。
“當然,在我繼位之後還需要姨母與諸姬替我小心操持家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向毛利家複仇。
而我本人需要靜養,聖人的神種不同凡響,我這幾天早晨都是止不住的嘔吐,實在難受。
聽那幾家神裔的傳聞,之後的孕吐會越來越厲害,身子也會漸漸乏力,精神不濟。
孕育神種不同尋常,虛弱期可能長達一年之久,我可能暫時沒有辦法主理家政,還需要諸位用心。
在此,我先謝過諸位了。”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議事廳,隨著山中幸盛的話語,慢慢恢複了冷靜無聲,直至針落可聞,尼子家臣團彼此之間麵麵相覷。
立原久綱的怒火衝到一半,就像卡在了半截,她結結巴巴問道。
“幸盛,你。。你。。懷上了聖人神裔?”
山中幸盛微笑點頭,目光漸漸凝聚,閃爍精光。
“我山中幸盛,將會以尼子勝久養女的身份入繼尼子家,繼承她的苗字和未儘的事業。
從今日起,我就是尼子幸盛,我腹中的斯波神裔便是尼子子嗣。
誰讚成,誰反對?”
立原久綱寒毛立起,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幾乎激動得熱淚盈眶。
山窮水儘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斯波神裔入繼尼子。。難怪山中幸盛有恃無恐,這是聖人對尼子山中一黨的濃濃聖眷,是求都求不來的百世富貴。
立原久綱緩緩回眸投向尼子舊黨諸姬,想要看看還有誰敢反對,然後拔刀捅死那個王八蛋。
今日在這個房間裡的所有姬武士,要麼給尼子幸盛跪下磕頭,完成君臣之禮,要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咽了氣抬出去。
在尼子複興的大是大非麵前,立原久綱義無反顧,她也相信尼子舊黨諸姬會明白事理。
誰在這個時候唱反調,誰就是尼子家的千古罪人!
———
就在山中幸盛變身尼子幸盛,挾肚子以令尼子諸姬的同時,義銀已經回轉多聞山城收拾行裝,再度踏上了前往關東的旅程。
在這一年時間裡,近畿諸姬先後懷孕,讓義銀心中最大的擔憂,得以緩解。
關東近畿兩邊的神裔數量逐漸平衡,義銀也終於可以安下心來,考慮眼前的麻煩。
關八州之地突發武家義理促進會的貪腐大案,半澤直義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掀起了一場激烈的政治風暴。
經過最初的憤怒,義銀漸漸冷靜下來,忽然發現這場危機未必是一件壞事。
危機危機,危中有機。
關八州之地的政治複雜,是百年戰亂,群雌爭霸留下的後遺症。
被義銀用武力鎮壓,利益收買,政治斡旋等手段,勉強捏在一起的關八州各方勢力,相互之間的矛盾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關八州正處於從亂世恢複到治世的關鍵時刻,也許隻差臨門一腳就能踏入秩序井然的新時代。
軍事上,在關東無戰事禦令威懾之下的所有人都已形成要文鬥不武鬥的意識,即便是動武,也是通過自清運動,稅警眾等迂回方式。
雖然這些辦法都是踩著底線在玩,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沒人敢明確掀起戰爭,側麵說明了大家已經形成了和平協商的政治共識。
政治上,關東侍所大評議,常務理事會,武家義理促進會,武協等政治機構皆已經成熟,給了大家坐下來協商的平台機製。
有人在利用這些政治平台相互勾結,暗中謀取私利,這其實也是從另一個角度證明,這些政治平台機構已經擁有足夠的政治影響力。
經濟上,利用水利,救濟,留學等撥款借款方式,關八州各地的經濟交流日益加深,各地武家利益已然緊密。
特彆是水利一項,關八州平原天下第一,卻始終受困於水患,義銀出麵籌資大搞水利,是符合所有關八州武家共同利益的經濟舉措。
大禹治水,天下歸夏。義銀治水,亦是可以讓關八州臣服斯波。
完善水利是係統工程,河流不會跟著人為劃定的地盤走,所以必須全麵協調,統籌規劃。
而主導這一規劃的斯波家,會在水利完善的過程中得到權力與民心的正反饋。
武家義理促進會的貪腐大案雖然難堪,搞得人心惶惶,但如果單純隻是錢糧虧空,那就不算大事。
關八州的足尾銅山已經進入開采階段,印鈔機馬上就要啟動,義銀有足夠的底氣補足這場貪腐大案的窟窿。
再者,就算武家義理促進會賬麵上那三百萬石糧票全都不見了,義銀也能扭轉錢糧流向,令它們重新回來。
讓貪墨的人把錢吐出來就是了,識相一點的自己拿出來,不識相的就抄家,武家手裡有刀,又不是文人雅士,沒那麼多規矩限製。
追討不回來的隻會是少數,大多數錢糧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囤積著,價值三百萬石的糧票怎麼可能轉眼花完呢?
到現在為止,義銀還不知道武家義理促進會賬麵上的錢糧已經流到堺港去投資,更不知道高田陽乃已經準備用金融危機來清盤賴賬。
所以,此刻的義銀還很淡定。
思想上,義銀有意用時間換空間,以教育下一代人的方式,過渡掉關八州現在的這批亂世牆頭草。
可是藍衣眾偏偏也在這個時候出了問題,鬼頭悠亞死的是莫名其妙,三上桃菜看來是脫不了乾係。
留學計劃已經有三四年,留學斯波領的關八州留學生先後也有四五批人,第一批藍衣眾深陷關東政壇,會出現害群之馬並不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