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走了藍衣眾,義銀對蒲生氏鄉苦笑道。
“以後要麻煩你了,這些小丫頭不懂事,還得交給你來教導。”
蒲生氏鄉鞠躬道。
“臣下惶恐,本分而已。”
藍衣眾成為同心眾的青訓新血,這對蒲生氏鄉有利無害,但壓力的確不小。
原本就是同心眾首席的蒲生氏鄉,現在把控著同心秘書處,斯波遴選,如今再加上藍衣眾,可謂權勢滔天。
年紀輕輕坐到她這個位置,非但沒有意氣風發的感覺,反而是誠惶誠恐,如履薄冰。
蒲生氏鄉十歲跟隨義銀下關東,七八年間見識了多少人心險惡,政治陰損,聰慧如她,知道自己坐的位置就是個火山口。
說的好聽,她是聖人第一親信,最親近的身邊人。
說的難聽,她是眾矢之的,日日夜夜被人盯著計算。
要不是為了心愛的聖人,她才不願意如此大包大攬,權力帶來的未必都是好處,也有責任和義務,還有無窮無儘的黑鍋。
義銀與蒲生氏鄉兩人正說著話,井伊直政匆匆走了進來,對著聖人行禮。
義銀擺擺手,問道。
“半澤直義交代了嗎?”
井伊直政麵露難色,吞吞吐吐說道。
“她說。。能夠嚇走四個大尼姑,全靠鬼頭悠亞提供的證據。”
義銀冷笑道。
“胡說八道!
鬼頭悠亞本來就與武家義理促進會不和睦,又有三上桃菜盯著,哪來的確鑿證據能夠把四個大尼姑嚇成驚弓之鳥,倉皇逃竄東海道?
這個半澤直義不老實呀,那些證據呢?從證據著手,總能看出一些端倪吧?”
井伊直政苦笑道。
“她說一時不慎,被四個大尼姑借機焚毀了。”
義銀怒極反笑。
“好呀,所有的事全推到死人身上去了,鬼頭悠亞死了,四個尼姑都死了,可以隨便她半澤直義編排了是吧?
直政,你看你挑的好人選,當的好差事!”
井伊直政伏地叩首。
“臣下有罪,甘願受罰!
是臣下禦下不嚴,懇請聖人剝奪半澤直義的斯波編製,逐出斯波家,永不敘用。”
義銀悶得幾乎岔氣,到了這個時候,井伊直政這個小傻瓜還在護著那個半澤直義。
這麼大的罪過,隻是剝奪斯波編製,逐出斯波家?這也太便宜那個混蛋了!
也不知道那個半澤直義到底有什麼魅力,接觸過她的人都對她感觀非常好。
義銀身邊的由比濱結衣,島勝猛,蒲生氏鄉,井伊直政等人都非常讚賞她,連義銀也上了當,被她誆騙禦令下關東,鬨到翻天覆地。
義銀冷著臉,下令道。
“直政,既然她是你的臣下,你就去送送她吧。
我看你的麵子,給她一份體麵,我允許她切腹,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再去看看她吧。”
井伊直政神色一黯,因為井伊直虎的告誡,她沒有再次忤逆聖人,而是鞠躬說道。
“臣下懇請擔當半澤直義的介錯人。”
義銀意外得看了眼井伊直政,沒想到這小丫頭就這麼放棄了,總算是長大了一點,識得大意。
半澤直義不能留,否則義銀就必須嚴查武家義理促進會的貪腐大案,甚至挑出關東近畿私下貪腐的經濟往來。
這事挖深了,中下層看到了上層的肮臟,就沒辦法繼續維穩了。
為今之計,最快平息事態的辦法,隻能讓半澤直義去死。
四個大尼姑死了,鬼頭悠亞死了,三上桃菜也死了,隻要再死了半澤直義,關八州就能平穩下來。
中下層要的是賬目上的錢糧不缺,她們不在乎什麼貪腐,彆拿自己的錢糧就行。
反正義銀已許諾缺口自己補,中下層安心了,自然不會再鬨。
至於上層的王八蛋,也的確需要敲打敲打,但隻能找其他理由處理,保持各方平衡,不能讓中下層看了笑話。
總之,半澤直義不死,關八州的人心不寧,義銀的維穩大計就無法實現。
義銀看著井伊直政,淡淡說道。
“那就由你為她介錯吧。
去吧,她的時間不多,去陪她走完最後一程,也算儘了你們之間的情義。”
井伊直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高舉過頂,誠懇道。
“這是半澤直義的進諫書,懇請聖人禦覽。”
“放下吧。”
井伊直政咬咬牙,將書信放在案上,鞠躬之後轉身離開。
義銀看著案上的書信,眯著眼心思複雜。
半澤直義的確是個聰明人,看來她早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這才留下書信,儼然是絕筆死諫。
可惜了,明明是個聰明人,卻偏偏選了一條絕路走。
義銀拿起半澤直義的書信,仔細看了起來,死諫者值得尊重,義銀會認真看完這封信。
而他座下的蒲生氏鄉,瞅見外間的同心眾暗示,鞠躬之後,安靜得退了出去。
書信是薄薄的幾張紙,義銀卻不知不覺看了整整三遍,看得額頭冒汗,眼神凝重。
金融危機。。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詞,在他心頭浮現。
半澤直義雖然不懂什麼叫做金融危機,但她描述堺港與關東之間往來的經濟問題,無處不在暗示擔憂,正符合義銀心中的危機定義。
義銀很想冷笑一聲,中古時代的農耕經濟,哪來的金融危機,簡直是危言聳聽。
但在內心深處,他又是被半澤直義勾起了深深的恐懼感。
作為一個現代人,即便不懂金融,也知道1929,1973,2008,那是一場場社會動蕩與民生災難。
中古時代到底會不會發生金融危機?第一次金融危機是什麼時間發生在哪裡?
義銀努力回憶,隻記得是在荷蘭,好像是十七世紀。。現在應該是十六世紀吧?
想著想著,義銀的冷汗變得更多了。
就在此時,蒲生氏鄉從外麵重新進屋,帶回來兩封信。
“聖人,近畿急件兩份,分彆來自高田陽乃,由比濱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