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眯了眯眼睛,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讓自己思考周詳,果斷下令道。
“去,收回我的命令,帶半澤直義過來見我,我要她活著!”
“嗨!”
立華奏起身疾步往外走,聖人隻給了井伊直政一個時辰為半澤直義踐行,時間已然非常緊迫,沒功夫從容行禮。
義銀看著立華奏的背影,眯了眯眼,看半澤直義這家夥命硬不硬吧,希望能救下來。
義銀此刻心裡亦是充滿無奈,在高田陽乃那邊出了岔子之後,他對關東貪腐窩案的思路,必須有所調整了。
原本依靠回轉的關東資金,再讓關東武家吐出一些贓款,武家義理促進會的貪腐案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現在的麻煩是堺港那個五六十萬貫的資金回不來,這個缺口太大了,沒錢談個幾把,舊方案隻能廢棄。
斯波家的強大形象不能倒塌,義銀不可以讓關八州上中下層看扁自己,讓她們發現自己囊中羞澀。
所以,既然斯波家拿不出錢,就隻能嚴查貪腐了。
讓關東高層吐出一部分,足尾銅山填補一部分,剩下的部分還得靠抄家滅族,從那些貪婪的小角色身上來湊。
對於關八州可能出現的反彈,義銀倒是不在乎。
反貪腐才需要證據,反叛亂隻需要名單,真有人不開眼要反抗,正好省了審查的功夫,一網打儘。
半澤直義真是個好運的家夥,她竟然與由比濱結衣關係如此之深,甚至擔當了小團子的後見人。
光是有這層關係在,義銀就不方便殺了半澤直義。
由比濱家是斯波神裔
中最弱勢的一家,這個弱不單單表現在家業實力,更麻煩的是由比濱結衣這個孩子媽,她太弱雞了。
實力不足,義銀可以給予傾斜扶持,但由比濱結衣這媽爛泥扶不上牆,義銀也沒轍。
斯波神裔家家是虎媽,一個比一個凶殘,義銀一直很擔心小團子的未來,由比濱結衣這個廢柴媽咪怎麼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現在倒好,半澤直義的出現讓義銀眼前一亮。
如果作為敵人,或者屬下,半澤直義的強硬和堅持,會讓義銀非常頭疼反感。
但作為小團子的監護人,半澤直義所有的缺點,瞬間就變成了優點,而且非常優秀。
攤上由比濱結衣這個廢柴媽,小團子就需要半澤直義這樣一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的銅豌豆後見人,才能保證由比濱家的利益不被外人侵犯。
半澤直義與由比濱結衣相交於微末,情感真摯,再加上這次由比濱結衣千裡傳書的救命之恩,半澤直義已然和由比濱家綁在了一起。
這個半澤直義不是忘恩負義之徒,反而是少有的忠義之士,值得托付。
除去神裔內部的利益關係,對小團子的私人情感,義銀現在也不能再殺了半
澤直義。
和稀泥方案作廢,半澤直義有功無過,罪臣翻身成功臣,隻在上位者一念之間。
四個大尼姑死了,三上鬼頭兩個也死了,義銀要以雷霆之怒動關八州貪腐窩案,半澤直義這個光偉正的武家義理典型就必須扶起來。
希望立華奏能趕上刀下留人,半澤直義如果現在死了,義銀也會很為難的。
義銀的心思回轉,短短一個時辰之中,半澤直義,高田陽乃,由比濱結衣先後三封書信讓他心思跌宕,最終下了決心,改弦易轍。
關東貪腐大案,查!
———
當晚,義銀正在自己的居室中用晚膳,室內除了他之外,下首還有一人陪席用餐,正是死裡逃生的半澤直義。
隻見半澤直義恭謹跪坐,低頭含胸,儼然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老實人,半點看不出她在外掀起驚天風暴,被關東人視為禍害的風采。
義銀動筷吃了幾口,心思卻完全沒有在吃上麵,如嚼臘一般。
他放下筷子,看向半澤直義。
“怎麼不吃?”
半澤直義鞠躬道。
“臣下行為孟浪,罪無可恕,能再次麵見聖人,心中是倍感慚愧,食難下咽。”
義銀苦笑搖頭,忍不住揉起太陽穴。
“行了,彆在我麵前賣乖了。
我已經聽說了,當立華奏趕到現場的時候,你剛好念完絕命詩,懷劍已經貼上肚子,井伊直政都站在你身後準備替你介錯了。
女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死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好一首絕命詩,但怎麼看都談不上溫潤。”
義銀看著半澤直義,目光似乎在說,在這裡裝個屁的老實,你特麼的什麼德行,我難道不清楚嗎?
半澤直義臉上一紅,不好意思說道。
“拙詩一首,讓聖人見笑。”
義銀搖頭道。
“不拙不拙,說不準日後還有偉人要借你詩詞一用呢,的確寫得不錯。
武家喜歡留一首絕命詩給自己,用在死後傳世,袒露本心。
你的本心,我已然了解了,那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本心?”
半澤直義急忙伏地叩首。
“聖人萬安,臣下不敢聽。”
義銀笑了笑,說道。
“一首絕命詩而已,看把你嚇得,起來吧,在這個亂世,誰敢百分百保證自己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如若有一日,我忽而殞命,你記得把我的絕命詩傳遞天下,以明我之本心。”
“嗨,臣下洗耳恭聽。”
義銀微微一笑。
“此去黃泉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半澤直義默默等待聖人的下一句,卻始終沒有等來,最終疑惑的抬起頭問道。
“聖人,就這一句?”
義銀灑脫一笑,霸氣外露。
“僅此一句,還不夠嗎?”
半澤直義渾身寒毛豎起,深深鞠躬道。
“嗨!僅此一句足矣!”
此時此刻,半澤直義已然明白聖人之心,即便秩序真的崩潰,聖人依然有自信可以重頭再來,無所畏懼。
所以,聖人這是要破釜沉舟,嚴查關東貪腐窩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