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與阿瓦諾有相似之處，卻又截然不同。被祂腐蝕的對象往往既不是王國的最高權力者，也不是王國的最底層，而是渴求真相的偵探、尋覓寶藏的探險家、審視陰謀的審判長與過度探索精神世界的學者。
祂的信徒更多是社會的中層精英，而祂的腐蝕往往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其標誌性的事件便是從虛無的推理中得出“諾維爾”的名諱——那便是“瘋語者”瘋掉的開始。想要取悅諾維爾的辦法則是編織龐大的陰謀，使更多人深陷其中，主動或者被動的傳遞狂妄之言，散播扭曲現實的陰謀。
《無名之書》沒有描述召喚諾維爾的儀式，隻是備注由於危害不定以及善惡難辨的特性。純粹的白癡往往吸引不了諾維爾的注意，能夠啟動儀式的往往都是真正具備探索真理能力的學者、探險家以及審判長等等。
諾維爾的腐蝕通常具有極大的迷惑性，且不像“傲慢之冠”與“永饑之爪”那樣從一開始便會製造巨大的痛苦。當一部分人意識到腐蝕的存在，往往已經是腐蝕的晚期。
至於“毀滅之焰”，作為混沌四神的末席，象征著的則是殺戮本身，其形象為燃燒著的骸骨巨人。
它的身上燃燒著永不熄滅之火，手中握著一把能劈開城牆的長劍，所經過的土地都會化作焦土，而每一個與它戰鬥過的人都會不可控製的成為它的信徒，向它貢獻信仰之力……無論是否相信它。
至於虔誠信仰著他的人，則自稱為“末日戰士”。他們往往通過最純粹也最原始的辦法取悅他們的神靈——
即，殺殺殺！
隻要屠殺足夠多有心智的生物，就具有成為“毀滅之焰神選”的潛質。
不過根據《無名之書》的說法，為信仰而戰的戰士其實並不會受到卡爾曼德斯的腐蝕，毀滅之焰的神選往往誕生在愚昧、野蠻的蠻族部落中，尤其是野獸人的部落。
那些部落的圖騰就像他們雜亂的血統一樣，有時候搞著搞著圖騰就變成了卡爾曼德斯的形狀……這似乎是一個無意識的行為。
雖然毀滅之炎的危害巨大，但由於其散播恐懼的方式較為直白，而信仰祂的“末日戰士”又往往陷入自我毀滅的廝殺，因此其實際造成的威脅反而不如前三者。
“……諾維爾很少會放棄已經展開的陰謀，被祂盯上的人極有可能再次被盯上，哪怕進入輪回之道。祂的標記就像花蜜，會源源不斷的吸引瘋語者靠近，在推導出祂的名字之前，他們會先推導出他的名字，直到龐大的陰謀最終完成。而一次又一次擺脫其陰謀的那個人，將成為最危險的永世神選，成為祂在這片世界的代言人。”
讀到這一行文字的時候，羅炎感覺心臟微微的收縮了一下。
他甚至隱隱感覺，那書架的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冷靜——
諾維爾不可能出現在這，蠱惑人心的腐蝕隻可能出現在人的心裡。
羅炎深吸了一口氣，將那自己嚇自己的念頭從腦海中趕走，選擇直麵混沌的腐蝕與藏在潛意識深處的恐懼。
“諾維爾的腐蝕主觀上源於人們內心深處的蒙昧以及長期生活在謊言之中，客觀上源於神權和君權對真理探索的壓製……於是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陷入偏執，最終誤入歧途。”
“值得一提的是，諾維爾的腐蝕雖然常見於學者與審判長等社會中層，卻往往出現在文明的偏遠地區，而很少出現在該人群相對密集的諸國首府以及文化、學術中心。”
這條線索很重要。
甚至可以說幫了他一個大忙。
“看來想要破解諾維爾的陰謀也並不是很難……”
推行教育和思想啟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蒙昧，建立寬鬆的學術交流環境則可以避免“瘋語者”的出現。
這些林特·艾薩克曾經做過的事情，應該都是有效的，麻煩之處僅僅是在於如何避免封建保守勢力的反彈。
這裡畢竟不是地球。
神所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安放人們混亂精神的錨，同時也是人們凝聚信仰之力的工具，更是防止外神趁虛而入的城牆。
無論他推行什麼樣的策略，都不能脫離了現實。
否則便會成為空中樓閣。
羅炎思索良久，合上手中的書本，起身還回了書架上。
望著那茫茫如海的藏書，有那麼一瞬間他閃過了在這裡多待一會兒的念頭，但最終還是笑笑放棄了這個想法，原路返回了傳送門。
就在羅炎離開之後不久，一張陰柔且英俊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第42號書架的背後。
隻從外表看不出那個男人的種族，但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器宇不凡與邪氣凜然。
但若是熱衷於八卦的艾文校長在這裡一定能認得出來他的身份——
此人正是帕德裡奇家族的入贅家主，費斯汀·帕德裡奇！
其身份乃是宗師級的影魔，距離半神級以及魔神殿下的內閣均隻差一步之遙。
當然，考慮到這一步這麼久了都沒跨過去，其實力疑似已經到達靈魂等級的瓶頸，若是沒有能夠取悅魔神的奇遇，這輩子估計也到頭了。
不過實力隻是一方麵。
就算帕德裡奇家主隻有宗師級的實力，也不妨礙他們是魔都第一梯隊的家族。
畢竟帕德裡奇家族強大的從來都不隻是入贅的家主，而是沉迷於角色養成的另一個人，以及守望著晚輩的諸多元老們和在內務係統盤根錯節的關係網。
和妻子恩愛這麼多年，費斯汀多少也沾染上了一些另一半的秉性。
比如，熱衷於暗中觀察和角色養成。
從他那可愛而愚蠢的寶貝女兒“不惜撒謊從自己身上偷偷弄走鑰匙也要幫這小子”的行為來看，此人應該就是那個讓她整天掛在嘴上念念不忘的家夥了。
早在羅炎踏入這片圖書館之前，他就已經吩咐仆人弄到了他的資料。
而如今親眼一見，這小子也的確是個人物，身上頗有些他當年的影子。
注視著空蕩蕩的圖書館入口，費斯汀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輕聲地自言自語。
“疑似流淌著科林家族血脈的私生子，憑自己的努力當上了魔王，並以人類的身份隻用兩個月不到就從青銅晉升到了白銀……嘖嘖，有點意思。”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小子居然抵擋住了知識的誘惑，沒有在圖書館裡繼續停留。
要知道這可是帕德裡奇的圖書館。
不是他自吹自擂，就算科林家族的現任家主——那隻半神級的吸血鬼站在這裡，都未必能抵擋得住一探究竟的誘惑。
優柔寡斷的下一任家主與野心勃勃的私生子……而且還是年長的長子。
看來科林家族的下次家主換屆與繼承人指定有樂子可以看了。
比起女兒感情，他反而更好奇這個。
……
離開了位於魂界的帕德裡奇圖書館。
盤腿坐在地上的羅炎睜開雙眼，從冥想中醒來。
被他握在手上的鑰匙已經化作粉齏散去，就和先前的那封信一樣，不留一丁點兒念想。
拍了拍褲腿上的灰，羅炎從地上站起。飄在旁邊的悠悠繞著他飛了一圈，嘿嘿竊笑著說道。
“看來激將法還是挺有用的嘛。”
先前在魂界裡的時候，它並沒有跟進去，而是在意識之海中等待著。
羅炎：“激將法？”
悠悠壞笑著說道。
“您不是讓她拜托莉莉絲教授嗎？不愧是魔王大人，狡猾程度令悠悠甘拜下風！”
羅炎想了一會兒，好像還真有這回事，不過這玩意兒怎麼就和激將法扯上關係了，他也是沒有搞太明白。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混沌的勢力正在蘇醒。
被聖西斯和諾維爾同時視作“眼中釘”，這份殊榮他不知該無奈還是該高興。
……
回到魔法工坊，羅炎取出信紙，反複斟酌措辭之後，最終決定還是不繞圈子，原原本本地寫道。
“……瘋語者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不必為我擔心，我這裡一切都好。”
“另外，目前我已收複迷宮前四層區域，並從冒險者的手中奪回了雷吉·德拉貢丟失的領土。”
“對於地表的腐蝕正在擴散中，隻是目前迷宮四層的設施出現損壞，亟待修繕。”
“為了解決技術上的難題，我想申請回一趟魔都尋求專家的建議，請組織批準。”
魔王不得擅自離開領地，尤其禁止擅自返回魔都。
雖然傳送陣已經修好，但想要回去還是需要魔王管理司那邊的批準。
就像請假一樣。
聽說辦理相關手續挺麻煩的，不過羅炎覺得米婭應該不會因為這件小事為難自己。
這家夥雖然嘴毒了一點，但各方麵都還是挺關照老同學的。
大不了他嘴甜一點。
一封信不行就寫兩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