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院東側,建了一座榫卯結構,青木大梁,飛角俏簷三層舞雩台。
玉京山的氣溫本來就比山下低,所以這炎炎春末的暖風穿過青木大梁,挑逗簷角站立的嘲風,倒也顯得清爽。
舞雩台上,靠欄杆處,擺放著一張棋桌,兩個矮凳,這裡風景極好,可以差不多眺望整個太學院。
左邊坐著的事太學院祭酒張事忠大人,他的年齡和董行書差不多,儒家法門並不修長生,所以雖然在七品修身之時,比尋常人多打熬了一遍身體,但壽命也不過一百歲上下。
最高的記錄是活到了一百四十歲雙慶。
張事忠花白的頭發整整齊齊壓在黑色的緇布冠下,他的對麵,坐著的中年文士更為隨意,穿著春衫,頭上挽一個發髻,用青玉簪固定。
張事忠看著眼前的棋盤,笑道,“今日怎麼不下圍棋,想要下象棋了?”
張事忠對麵的文士名叫車文遠,是國子監的講經博士,因為為人風趣幽默,所以深受學生們喜愛。
車文遠笑道,“那位道門的宮主來了天京,聽說其兩百年未曾一敗,我可不敢班門弄斧,因此這幾天就在下象棋。”
聽到車文遠這麼說,張事忠無聲歎息了一聲,“長生真的有這麼好嗎?”
他們儒家不修長生,所以五十知天命。
車文遠轉頭眺望下方太學院靶場射箭的學子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長生自然是好的,不過那都是世外之人該做的事,畢竟塵世之中人太多,總不可能人人都長生吧。”
“聖上乃是天下君父,如何不能夠明白這點啊。”
張事忠感歎道。
“他自然明白,隻不過有人妖言惑眾,一時間迷惑了聖上,所以清臣兄長身化
美玉,乃是天降警示,為了點醒沉迷於修道的聖上,也為了警告這些妖言惑眾之輩。”
見車文遠越說越大膽。
連張事忠都皺眉道,“文遠,此言不妥。”
車文遠是他們儒家的好苗子。
不過三品何其艱難?
更何況是儒家三品。
午門前那跪著的梅清臣已經證明了。
儒家乃是當之無愧,此世第一顯學。
連道家,佛家都要避其鋒芒!
即使隻是三品,跪在午門前,連二品都拉不起來,連聖人都要頭疼!
但儒家三品難修!
車文遠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二十年前就入了儒家四品,儒家為了護住其赤誠之心,沒有讓車文遠入官場,而是做了五經博士。
想著車文遠一邊能夠借助教書育人實踐學問,一邊能夠在太學院觀看天下局勢。
既在廟堂,又在江湖。
但終究是想得太美。
這儒家‘立言’哪裡有捷徑可言。
二十年過去了,車文遠硬是一點‘立言’的頭緒都沒有觸摸到。
甚至車文遠自己都暗暗轉修棋道,想要試試能不能夠觸類旁通。
反觀梅清臣,一朝頓悟,若不是必死之局,說不得以後入二品,入一品,也有機會。
這就是修行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