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沒什麼問題。”
尉遲敬也不是喜歡深究彆人目的的人,甚至有了十幾天的工作經驗,他還知道主動幫客人將行李搬上車。
馬車緩緩行駛在玉京山的道路之上,兩旁繁華映入眼簾。
尉遲敬就像是普通車夫閒聊一樣,問道,“幾位客人來自哪裡啊?”
崔玉想了想回答道,“山銅府。”
“山銅府,那是個好地方,產的墨石又多又好,最適合驅使機關獸了。”
崔玉和何啟功相視一笑,何啟功開口道,“兄台對機關獸也有研究?”
這東西,尉遲敬是真的有研究,說到自己知道的,他絡繹不絕起來,甚至還有模有樣地分析了機關獸和軍陣的配合之術。
最後才感歎道,“可惜機關獸沒有血氣,又需要墨家,公輸家操縱,無法完美融入到軍陣之中,消耗戰機關獸還能夠用用,但是真遇到精銳衝鋒戰,機關獸群一旦潰敗,就會阻礙整個大軍的軍勢。”
何啟功想了一會兒,先開口說道,“其實相比於機關獸在正麵戰場上的作用,我認為機關獸在後勤運輸上,或許能夠發揮出更大的作用,淵蒙乃是苦寒之地,我大夏物資運到前線,一路人吃馬嚼,十不存一,若是隻用機關獸運輸,應該能夠大大節省。”
尉遲敬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這辦法老早就想過了,可惜墨家,公輸家的修士太少,直到飛鵬的出現,才解決了一部分的難題。”
“不過雖然飛鵬能夠馱運糧食,但是墨石的消耗更大,一時間讓朝堂犯了難。”
前線戰場,實際上很少會考慮花費了多少銀錢,更多的是考慮戰略物資的損耗。
因為在穩定的社會環境中,銀子可以隨時買糧食。
但是在戰場前線,有錢都不一定能夠買到糧食,反倒是用墨石,糧食這種固定的戰略物資統計軍隊的儲備更有意義。
“修士難得啊。”
崔玉感歎了一句,“所以我大夏更應該有教無類,這樣才能夠培養更多的修士。”
聽到這裡,一直和崔玉和睦相處的何啟功冷笑了一聲,“你說得輕巧,一個修士的培養你知道要花多少錢嗎?與其空談這些不切實際的,倒不如想辦法多挖一點墨石出來,運給前線。”
“所以為了挖墨石就可以不顧礦工死活?”
“那你覺得是礦工死更重要,還是前線沒有墨石,戰士死更重要?”
崔玉冷哼一聲,“狡辯之言,強詞奪理!”
“是不是強詞奪理你崔玉心裡明白,這些年你鹿林書院沒少用墨石!”
兩人冷言冷語之中,尉遲敬開口說道,“太學院到了。”
他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兩匹馬完全在尉遲敬的掌握之中,讓坐著的人根本感受不到顛簸,足以證明尉遲敬在禦術上的優秀。
崔玉也沒有想過要和何啟功今日在馬車上爭論出結果,他讀了那麼多書,自然知道這世間絕大多數的事情都爭論不出結果,隻有做出結果。
等崔玉帶著書童下了馬車,尉遲敬緩緩駕駛馬車繼續前進,因為隻有何啟功這一行人,所以他才好奇地問道,“你去周府乾什麼?”
何啟功笑著反問道,“聽兄台的意思,你認識周府的人?”
尉遲敬訕訕一笑
,“認識幾個。”
何啟功順勢說道,“我見《天下事》將那位周二公子說做是‘絕代弄臣’,今日又應了長輩之托,前去拜訪,心裡麵實在是沒有底,不知道兄台可否教我?”
尉遲敬想了想自己的經曆,歎息一聲,“你自己小心行事,我真沒什麼能夠教你的。”
何啟功微微皺眉,即使不知道尉遲敬的真正身份,但是從剛剛那番言論,他大概猜測出尉遲敬應該也是武勳之後,而且家裡權勢不小,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暫時來當馬車夫,甚至他很有可能對周鐵衣十分熟悉。
但尉遲敬不願意說周鐵衣的事情,就表明他在周鐵衣身上吃了不小的虧。
隻不過這虧吃了之後,尉遲敬又不好埋怨周鐵衣,才顧左右而言他。
這周家二公子,還真是有趣。
日暮時分,馬車停在了周府前,何啟功老老實實奉上了車錢。
尉遲敬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銀子,再次說道,“那小子的話,基本上都是真的,但你千萬不能夠信,在他麵前裝傻比當聰明人有用多了。”
提醒了這句話之後,尉遲敬不等何啟功再次詢問,就駕車離開了。
何啟功得了提點,反而眉頭緊鎖。
真話,但不能信,這可就難辦了。
跟著他的仆人上門遞了名刺,說明自己等人來,就是求見周家二少爺,並非是周府其他人之後,門子不敢怠慢,連忙稟告,二少爺的事情都是大事,而且何家與周家有著幾代人的關係,一直幫周家管理這山銅府中屬於周家的那部分墨石礦,對於周家,近乎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麒麟閣中,周鐵衣聽到門子的稟告,拿著手中名刺,在心裡想道,反應還真快。
運作李劍湖這件事,炮製一場驚天墨石案,周鐵衣早就已經理清了脈絡。
而何家是這場墨石案中繞不開的關鍵點。
這兩天的世間,周鐵衣並沒有用夢境之法聯係李劍湖。
太虛幻境雖然隱秘,但是有被家察覺的可能性,所以家才能夠追捕太虛幻境出來的人。
現在李劍湖在鹿林書院之中,一定會被反複觀察審問,該教的自己都教了,也布置了保守秘密的手段,其他的就看天意了,反正就算是失敗,李劍湖也隻知道一個‘熊貓’老先生,牽扯不到自己身上。
“帶他來雲蘭茶苑。”
周鐵衣沒有第一時間讓門子帶著何啟功來麒麟閣,因為那不符合自己的處理習慣,隻有自己真正‘接納’的人,才會帶到麒麟閣中,這是現在天京揣測自己的人分析自己性格得來的,但這正是自己故意留給他人的刻板形象。
若他們信了,隻要騙一次也能夠回本,反正自己又沒有承諾什麼,都是惠而不費的事情。
何啟功在雲蘭茶苑用茶,剛喝了兩口,就見周鐵衣身穿一件五層薄紗禪衣,每一層都精巧地繡著雲海,五層相疊,讓雲海顯得立體,行走之間,仿若流動,隱隱能夠看到裡麵的肌膚紋理。
何啟功先拜見道,“見過周二公子。”
同時他在心裡開始思考,為什麼周鐵衣第一次見自己,會選擇穿一件五層薄紗禪衣。
禪衣因為輕薄,本來就是夏季開始穿,不過五層薄紗禪衣除了貴,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透膚,這是一種不太莊重的穿法,一般都是特彆相熟的人在家裡見麵或者紈絝才這麼穿。
周鐵衣也在打量何啟功,首先他看向何啟功頭頂氣運。
那是一片淡金色雲海,比之神秀稍差,但在阿大之上,雲海顯化出連綿的山峰,隱隱還有一兩縷青運從外界落下。
然後他才看向何啟功這個人,對方年齡和阿大相若,五官在練武的過程之中自然會顯得更加立體,堅毅,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眼角高抬,鼻梁過於挺拔,有種抬著頭看人之感。
周鐵衣隨意點頭嗯了一聲,笑道,“你來的還真是時候,我這幾天練功憋壞了,剛想要出去找些樂子,你是跟著我一起去,還是在府裡休息?”
他對何啟功的回答十分隨意,倒是不像第一次見麵,而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何啟功不知道周鐵衣的說話習慣,一邊思考著,一邊‘受寵若驚’地說道,“二公子安排即可。”
周鐵衣沒有跟何啟功客氣,一副我就可以幫你做主的樣子,說道,“那你就跟著我出去喝酒找樂子吧。”
在聽到何啟功這麼快就找上門,周鐵衣第一反應就是何啟功不簡單。
想要蒙住這種不簡單的人,聲色犬馬是最好的迷神藥。
不要覺得何啟功這種地方豪族的嫡子不會被聲色犬馬迷惑,那隻是時機不對,方法不對罷了。
隻有先迷惑何啟功,自己才好完成接下來的布置。
李劍湖在暗,何啟功在明,一明一暗,卻又相互爭鬥,已經能夠幫自己施展障眼法,迷惑天下人的目光了,等他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完成了布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