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隻需要把握脈絡,在每個關鍵節點領先一手,讓他們一步步入局。
犧牲越大,他們越不可能撤退,隻會扔下更大的賭注。
這‘賭注’能是什麼呢?
無外乎將天京之外的儒家牽扯進來,將諸子百家牽扯進來……
他們拉下水的人越多,那麼自己需要防備的人就越少,大家都在同一張賭局內,才玩得有意思。
若有人在賭局旁看著,那麼總會有旁觀者清。
自己現在就像是莊家,開了這個莊,隻需要引導百家不斷下注,那麼是輸是贏,對自己都有利。
因為自己坐莊的目的,就是開啟民智。
隻要百家不斷在這‘報紙’的賭桌上反複輸贏,那麼每次下注抽水,抽取到的話語權,最終就會落在普通人身上。
而且整個賭局,自己這個坐莊的可不一定會輸。
到時候一擊致命,儒家,乃至百家開辟的報紙市場,就是我的市場了,何樂而不為?
周鐵衣說得很篤定。
其實很多思考,他根本不會給幾人明說。
就比如聖上那裡。
自己的報紙若是一騎絕塵,徹底碾壓《醒世報》,那不就是沒有對手了?
既然儒家做不了自己的對手,到時候恐怕就是聖上親自來做自己的對手了。
一個封建君主,難道能夠容忍一家獨大的報紙?
所以自己需要《醒世報》的存在,甚至需要《醒世報》能夠追上《天京報》,乃至於需
要更多報紙的存在。
這不僅是啟迪民智,也是為了自保。
所有人都隻看到自己現在的風光,沒有看到自己背後的萬丈懸崖。
自己需要靠著大夏聖上,但是自己最大的對手一直都不是儒家,而是這位封建之主!
隻不過現在天下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有給自己發育的機會。
因此自己才要培養王明義,就是為了自己鬥下去董行書之後,有個人能夠接替儒家的朝局,讓大夏聖上感覺自己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為官之道,當權衡利弊,不局一時,不局一域。
當然,等報紙種類數量多了起來,自己還另有手段,可以收拾群雄逐鹿之局。
聽完周鐵衣一番話,即使以何啟功的智商和城府,都不得不感歎道。
“鯤之所以能扶搖直上九萬裡,當借六月之息,息者,天下之風也。”
周鐵衣哈哈大笑,雙臂展翅如鵬。
文化人,吹捧起來聽著就是舒服。
阿大的水平差遠了。
不過這種人,隻要能夠看透自己一半的心思以上,還要說出來,那就更不應該留!當殺!
當然最主要的是我周鐵衣一開始就要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此乃曹操殺楊修之故也!
就像我周鐵衣現在得了恩寵,一旦無用,將來聖上也想要殺我一樣。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周鐵衣笑著看向何啟功,“你不錯。”
何啟功被周鐵衣稱讚,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真怕自己跟不上周鐵衣的思路,最終被周鐵衣劃分為無用之人。
“不敢當二少爺稱讚。”
自然地稱讚了何啟功一番後,周鐵衣再次看向胡文郎,“你還有事情要說?”
胡文郎在心中一歎,他剛剛明明沒有繼續說話,但是周鐵衣就是篤定了自己要說話,這番推論他能夠得出來,已經可以稱得上見微知著,再加上剛剛一番高瞻遠矚,因時製宜,胡文郎就算覺得自己心思再多,也不敢在周鐵衣麵前耍了。
這心逐漸也收攏了下來。
“總旗已經猜到了?”
周鐵衣嗬嗬一笑,“儒家讓‘忠義’派寫,落筆在《醒世報》上……‘忠義’派哪個大人物來天京了?需要儒家讓出這麼大的利益……讓我猜猜,喬……喬永恩的老師,或者祖師?”
“是喬永恩的老師,家三品‘弘名’。”
胡文郎見周鐵衣果然猜出來了,老實說道。
周鐵衣看向何啟功,拿起自己手中的琉璃碗,“去,盛一碗冰粉來。”
雖然被周鐵衣當做下人使喚,但何啟功卻認為應該。
原因有兩點。
第一,自己初步加入,周鐵衣接納自己,能夠讓自己聽前麵的話,已經是恩情了,涉及上三品的話,那都是秘密,直接讓自己聽了,反而有問題。
接納屬下,都是有一個過程的,捧得過高,隻會讓老臣記恨。
所以才親疏有彆,這才是禦下之術。
第二,周鐵衣也顯示了他的才能,若其他人將自己當下人使喚,何啟功自然萬萬不服,但既然已經聽了一段高論,再去盛一碗冰粉也應該。
等何啟功離開之後。
周鐵衣才開口道,“所以你想說他會在我哥和秀兒的賭鬥上動手?”
胡文郎認真地點頭。
原本的計劃是五月三日剛好兩個月之約一到,讓神秀和尚選賭鬥的時間,自己這邊選地點。
而且已經定在了聽潮樓。
到時候自己以顯聖之法,借助《齊小聖闖黃泉》幫助周鐵戈爭取地利和人和。
因為這《闖黃泉》的故事本來就是自己和周鐵戈一起經曆的,按理來說搶奪地利和人和很簡單。
但兩個月前,周鐵衣可沒有得罪家‘忠義’派,家‘忠義’派自然不會下場摻和這事。
但今日不同往日,一位三品‘弘名’跟自己搶奪地利和人和,到時候兩者都丟了,就是大問題了。
周鐵衣認真想了想,自己好像還沒有問問老哥修行到了哪一步。
這兩個月來,自己進步神速,那麼進步第二的就是自己老哥。
那麼多資源砸在自己老哥身上,若還不能夠弄出點名堂,那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且自己養著手下,就是來用的,不是來給自己找問題的!
“你沒有辦法解決?”
周鐵衣淡然地問道。
胡文郎頓時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他雖然才入五品‘顯聖’,但是現在《天京報》風靡天京,即將風靡天下,他這個主編自然也大受其益。
甚至這條道路已經直接彰顯了入三品的機緣,彰顯了入一品的可能性。
當真是如周鐵衣所言,一字不假。
他胡文郎當然不可能放棄。
既然不願意放棄主編之位,那就要拿出足夠的能力解決,不讓周鐵衣憑什麼將這個位置給他胡文郎坐,再找一個家三品來坐鎮不好嗎?
思忖了良久,胡文郎一咬牙,說道,“我能夠占據
四成地利人和!”
有點意思了。
周鐵衣帶著玩味的笑意。
胡文郎沒有辦法完全擋住三品家,這很正常。
能夠擋住三品家四成,這已經是不正常了。
足以說明胡文郎的潛力,若是入了三品,絕對遠超普通的三品。
周鐵衣就這麼看著胡文郎,胡文郎也是想了又想,萬一周鐵衣問自己原因,自己該怎麼回答?
“不錯。”
周鐵衣沒有問原因。
胡文郎鬆了一口氣,但心裡又有新的困惑,周鐵衣隻是說不錯,但是卻沒有說剩下六成怎麼辦。
周鐵衣想了想,“過兩日再議此事吧,我估計中間還有事情要忙。”
隨後他看向一直認真聽著的弟子梅俊蒼,“這幾天你去看你父親沒有?”
梅俊蒼一愣,他沒想到周鐵衣為什麼會問這件事。
隨後恍然,在心裡歎息一聲,這才是老師。
於是認真回答道,“我估摸著他不喜歡我去看他,也就沒有去了。”
周鐵衣搖了搖頭,“這不好。”
梅俊蒼再問,“老師何以教我?”
周鐵衣繼續說道,“你應該去看看你父親。”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然後笑道,“記得帶上《天京報》和《醒世報》,我這個當老師的,總要讓家長知道學生學得怎麼樣吧。”
梅俊蒼思忖了一息,恭敬地回答道,“老師此言有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