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的和室內。
壓切長穀部心事重重的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著文件。
這些原本都是係統自動分發給各個本丸的審神者處理的,就算他們這裡已經算是暗黑本丸了,一旦新任審神者就位,不管時之政府知不知道,處理係統都會自動分發一批基礎文件過來,包括審神者的基本權利。
長穀部望了望桌上的東西。
一本刀帳。審神者隻要拿到刀帳,就能真正控製這座本丸和刀劍們,能給天守閣開啟結界維持人身安全。
一個小判箱和資源箱。基礎補助的小判和刀劍資源全在這裡,審神者的生活花銷和給刀劍們修複消耗用的錢全出自這裡。
還有便攜傳送羅盤。沒有這個羅盤,誰都沒有離開本丸的權限或者前往萬屋,萬屋是購買所有東西的地方,也是審神者們聚會的地方。
“……”長穀部眼神複雜的盯著這些東西,久久都沒有動,自嘲的陷入了掙紮。
自從他們本丸失去了審神者後,已經很久沒見到這些了。直到昨天,這些才重新出現在天守閣的辦公區內。
雖然他沒有和三日月過多交流,以他們相處的默契還是明白對方的意思,長穀部在這任審神者入住天守閣前,就把這些東西和文件全都拿了出來,帶回了他的住處藏了起來。
沒有刀帳審神者就不能開啟結界保護自己的安全。沒有小判和資源,審神者就無法鍛刀獲得自己的勢力和話語權。沒有傳送羅盤,審神者連離開這裡向彆人求救都做不到——
這任年幼的審神者,會完完全全變成他們手中的傀儡,除了提供靈力,他會被剝奪一切權利,卑微又淒慘的生活在滿是怨恨的刀劍們的欺壓下。
一想到這些,以主命至上的長穀部就覺得心中痛苦難忍。他自嘲自己近乎本能的習慣性這麼強大,吃了兩次虧都沒能改掉,又在驚歎身為最忠誠的主控壓切長穀部,他居然親手做了這些斷掉審神者後路的事,明明他已經親口對審神者效忠了。
明明……那個孩子還那麼年幼,什麼都沒有做過。
金發小孩大口吃土豆飯的模樣還近在眼前,軟軟的臉頰鼓著,藍眼睛幸福的彎成了月牙,唇邊也是開心笑著的,眼睫毛下卻氤氳出要掉不掉的淚,臉上隱約帶著淚痕,一副感動中又掙紮著無法喘/息的痛苦神情。
明明是那樣一個孩子。
“長穀部叔叔——!”門外遠處傳來男孩活潑的聲音,噔噔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長穀部如夢初醒,馬上把幾樣東西藏好,推開門走出去。
年幼的審神者看起來已經起床好久了,不知道忙了什麼,衣服皺皺巴巴的,也沾了一些汙漬,襯衣領子正不自然的折在頸後。長穀部條件反射的伸出手,等他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習慣性的把審神者的衣領折好,褶皺撫平,袖子解下,然後單膝跪在地上用手絹仔細擦拭對方褲腿上的汙漬了。
“……”動作僵住的長穀部。
糟、糟糕。
做的太順手了!
“長穀部叔叔……”小鳴人比長穀部看起來還害羞,一張臉已經徹底紅透了,要不是青年正拉著他的褲腿,手足無措的鳴人絕對要臉冒蒸氣的躥到樹上,死也不下來。
太親近了,長穀部叔叔還是第一個待他這麼親近的!
“咳……審神者大人有什麼事情嗎?”長穀部艱難的把麵部表情扳回之前的麻木恭順,假裝很自然的收回手絹重新站起來,僵硬的問,“如果餓了,我現在就去做飯。”
“啊,是三日月叔叔讓我來的。”這麼一打岔,小鳴人紅彤彤的耳朵熱度也散了不少,他回想起那位笑吟吟的青年的拜托,認真的轉述了一遍,“三日月叔叔讓我最近跟在你身邊,手入的時候也要一起,說……可能不安全?”
鳴人重複的時候模樣有些困惑,長穀部卻心下一沉,淡淡回答:“是,我知道了。”
“但是長穀部叔叔……?”
鳴人顯得有些忸怩,但他本身是心直口快,有話就問的類型,隻糾結了一秒鐘就勇敢的仰起臉直視長穀部問出了疑問,“我剛才去手入室看了看剩下的刀劍,又少了幾把,應該是傷好離開了。剩下的應該也很快能修複好。可三日月叔叔說‘最近’,請問——!”
“請問我還能在這裡待多久?”小鳴人不自覺的攥住了拳頭,半是期待半是擔心的問。
“啊——我還要先謝謝長穀部叔叔讓我借宿的房間,我還是第一次住那麼漂亮的地方!”鳴人回想起天守閣,藍眼睛裡瞬間變得璀璨發亮,小男孩滿是感激的歡快道謝,“這裡真是太好了,我隻是想問一下,等手入結束後我回家的時間……”
鳴人吞吞吐吐,笨拙的第一次試圖試探。
他真的不想很快離開,如果說他手入結束後還想報答長穀部叔叔,叔叔會讓他在這裡多待幾天嗎?
“……”長穀部心裡卻再次踏錯了一拍。
他垂下眼簾,注視著這個四五歲小男孩天真懵懂的笑臉,那雙蔚藍的圓眼睛裡澄澈乾淨,一眼就能望到底,就像現在長穀部能清楚的發現審神者對他的孺慕和依賴一樣。
那種全心全意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