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去哪？”
“法國，尼斯。”
“……那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她一說這個，路遙就有些尷尬。
“這……她神經病，徐總您彆介意。”
“……”
徐若初有些無語。
心說你是沒看出來我有點八卦？
於是思索片刻後，總結道：
“你要用你這次高考的學校獎勵金，幫她出三十萬的學費？”
“……”
路遙其實也不意外她聽出來了。
剛才路卿吼的那麼大聲，隻要不是個聾子，肯定聽的真真的。
而見對方好奇，索性他就全盤托出了。
不過倒是沒一點讓她幫忙的想法。
倆人本來就萍水相逢，自己當了十天司機，就奢望能從她這弄幾十萬？
隻要不是傻子，都不會這樣做。
“是這樣的……”
他把事情說了一遍後，繼續說道：
“昨天我就想和我媽聊這個事情，但她去打麻將了，今早我就和她說了下，我說路卿要是想去留學，就讓她去。錢肯定夠，我這獎勵金大概就三十萬，第一年的學費就有了。至於以後……錢肯定能賺到，我也打算創業來著。但我沒想到……我媽可能聽差我的意思了，應該是覺得……她攛掇我，想用我的獎勵金滿足自己留學的事情……我真沒這意思，所以得和我媽好好聊聊……”
“這樣啊……”
聽明白了的徐若初點點頭。
在她看來，這種誤會隻需要說一下就好了。
更何況是姐弟倆。
她就是姐姐，也有弟弟。
自然知道姐弟倆的相處模式是什麼樣的。
不過……
“路遙，你家裡就你倆？”
“對，我和她。比我大兩歲。”
“那你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我父親是長途貨車司機，母親是在車管所工作。”
“貨車司機……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這話題其實比較隱私。
但對女總裁而言，她似乎是真不知道。
“一萬多。”
“也不少了，超出平均工資挺多的。”
“……嗯，我媽一個月工資其實也一萬多。倆人一個月大概三萬塊的收入。但負擔我姐的學費，其實還是有壓力的。”
“有房貸？”
“那到沒有，我媽可能覺得……我也要用錢吧。而且……”
興許是這個話題聊到了他的苦惱，他有些歎息的說道：
“其實我大概能猜出來我媽的想法，一方麵是因為我……另一方麵，如果我姐真的去了，就算是我可以完全自給自足，但我爸肯定也心疼他姑娘。我姐和我說一年三萬塊的生活費就夠……”
“……”
徐若初嘴角一抽，直接說道：
“三萬塊在尼斯生活不了的。”
“……徐總您去過那邊？”
“嗯，我去過戛納電影節，要從那走。你姐姐去的是北方商學院？”
“您怎麼知道？”
“它是尼斯最有名的學校，我有個同學就在那邊。雖然不能用她的生活標準來概括，但那邊普遍的生活成本，留學生要十幾萬。”
“所以……我姐和我說的是三萬塊能活著。她還會打工，半工半讀那種。但連您都說不夠了，我爸肯定會給她多打錢。但……我爸這個工作其實挺特殊的，大車司機靠跑活拉錢。我媽最大的心願，其實就是希望我爸能找一份更穩定的工作，或者是隻跑魔都周邊……”
“是因為大車司機總不能回家麼？”
“對，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長途車司機其實是個很危險的活。尤其是我爸這兩年總喜歡跑南藏那邊，因為給的錢多……她……其實挺害怕的。哪怕我爸這麼多年沒出過一次事故，最多就是一些刮蹭。但……”
“經受不住這種風險，和心靈上的煎熬。”
“是的。”
對於她的總結，路遙很認同。
因為確實是這樣。
從小到大，路遙聽到過不知道多少次：
“老路，我做了個夢……你明天開車一定要注意點。”
“或者……老路，你那邊還下雨麼？你要是困了，就下服務區睡覺吧。”
“老路，雪嚴重麼？你千萬慢點開……”
這些成長之中的星星點點彙聚下來的擔憂，在路遙這如同山嶽一般重。
“而如果我姐一去留學，我爸一定會比現在更辛苦。或許……能賺錢，但我媽半輩子了，都和我爸聚少離多……”
“一邊是子女，一邊是愛人。其實挺難權衡的，你要理解阿姨。”
“嗯……”
路遙點了點頭。
不在說話。
因為他在和對方的溝通中，其實一點點的也把母親的擔憂給捋清楚了。
難怪前世的路卿沒有去留學，甚至都沒當著自己的麵提過這件事。
顯然，他能想清楚的東西，比他“大”兩歲的姐姐沒道理想不清楚。
而徐若初見他又開始沉默開車，似乎明白了什麼，也不在多言。
就像是個開導者，引發了提問者自己思索後，就恰到好處的沉默不言，把一切思考留給了他們自己。
……
上午，路遙帶著她去了獵頭公司。
而中午吃飯的節骨眼，在他的極力勸說下，徐若初把這一百多萬的捐款目標從紅十字會，變成了歌手韓紅的基金會。
然後都沒等到下午，吃過飯，倆人就一起過去了。
捐款的事情無需多言，在拒絕了辦事處的留影後，剛刷了一百多萬的富婆帶著司機颯然離去。
緊接著，富婆接到了海後的電話。
雖然不知道倆人聊什麼，但富婆的原話是：
“後天是奶奶的頭七，我怎麼去北海道？”
“……你玩吧，等我忙完這幾天的事情，你要是還能在北海道，我再去找你。”
原來海後這兩天這麼消停，是去北海道了。
接下來，倆人便再無交流。
晚上，路遙拉著她去跟江浙商會的人吃了頓飯。
事情談得怎麼樣，路遙不清楚。但他的電話裡卻存了一堆主動過來攀談的司機號碼。
晚上9點半，他送女總裁回家。
而女總裁下車時，遞給了路遙一張卡。
彆誤會，不是什麼現金卡或者信用卡，而是門禁卡。
路遙以後能直接進她家，不用在地庫等了。
接過來後，目送老板離去，他驅車一路回到了家。
因為心裡裝著事的緣故，他上樓上的飛快。
而回到家後，他就看到了正和母親挨著一起看電視的路卿。
倆人……
和好如初。
一時間，母女倆和諧的氛圍竟然讓路遙無從開口。
不過……要麼說是親姐弟呢。
路卿顯然秒懂了他那難受的表情。
先是打趣了一句：
“小白臉回來啦。”
緊接著補了一刀：
“我不去留學了，這件事就此打住，翻篇了。”
“……”
路遙嘴角一抽。
雖然“時間線”回歸到了正常。
可這一次……他分明在姐姐臉上看到了一種強顏歡笑的表情。
此乃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