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森森冷意漏出來。
花月默默抱起滑板,輕聲喊:“小奶包,回來。”
李金蘭年紀大了,對於這種事情很忌諱,她摸著花月的頭發,低聲說:“月月,咱們回去。”
花月垂下眼睛,點點頭。
她知道,這些事情,隻會一件一件地砸過來。
她改變不了。
“把你爸交出來!”一個男人大聲喊。
薄宴抱著雙臂,漫不經心地開口:“誰爸?”
地上的女孩子哭著喊:“薄宴,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有個這樣的爸爸。”
花月頓住。
這就是那個,上了二中的受害者的女兒?
薄宴嗤笑一聲:“找薄海,請出巷子右轉,荷水醫院。”
幾個男人抄著鋼棍站在那裡。
其中一人厲聲說:“你爸也出來了,我姐的事情,也該算算了。”
“請便。”少年冷冷淡淡。
木花巷的鄰居也漸漸被驚動,人一個個跑過來。
薄家台階上,少年一人孤零零站在那裡,神態懶散。
台階下,烏壓壓的人頭,默不作聲地看著。
花月心頭酸澀,靠在李金蘭懷裡:“外婆——”
“不怕啊,月月。”李金蘭以為她害怕,拍拍她的頭發。
拿著鋼棍的男人敲擊了一下地麵,嗬了一聲:“小崽子挺拽啊。”
薄宴姿態孤傲地站在那裡。
宋霖喘著氣跑過來,推開堵在那裡的人:“都讓開,都回去,堵這裡做什麼?”
人群散開了點,卻依然站在那裡,指指點點。
兩個巨大的花圈靠在牆邊,觸目驚心。
宋霖看著帶頭的男人,好聲好氣地商量:“這個小兄弟,你看,薄海也受過教訓了,咱們就彆為難這個孩子了吧?”
“可是薄海現在還好好地活著,我姐卻已經跳河死了!”張滿光眼睛通紅。
跪在地上的張露露也啜泣出聲。
“那,”宋霖有些為難,“那咱們也不能找這個孩子是不是?”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張滿目揮舞著手上的鋼棍,盯著那裡毫不在乎的薄宴。
“這個小兄弟,你看大過節的,要不然都去我家坐坐?”宋霖商量著。
這種事情,畢竟太丟人。
張滿目看著張露露,猶豫了一下。
“走走走,都去我家坐坐,咱們好好喝兩杯,彆叫姑娘在這裡跪著了,對小姑娘也不好,是不是?”宋霖歎了口氣。
張露露抹著眼淚,抬頭看著那個少年,隻見他懶洋洋地靠在門上,目光睨著下麵的眾人。
似乎對發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張滿目收起鋼棍:“露露,走吧。”
宋霖鬆了口氣,衝周圍的人擺擺手:“都散開都散開,看什麼看!”
人群漸漸散開,隻留一地混亂。
“走吧,月月。”李金蘭沉沉歎了口氣。
花月點點頭,難過地跟著外婆走。
小奶包奶聲奶氣地叫喚兩下,徑直掉頭跑到薄家門口。
花月驚了一下,跟著回頭。
隻見少年彎下腰,撓撓小奶包的脖子,把它抱起來。
“又重了。”薄宴喃喃自語。
門口的花圈刺眼,花月吸了吸鼻子,不敢上前。
她害怕刺痛少年堅硬的自尊。
薄宴掀起眼皮看過來,彎唇低笑:“大中午的,花月這是又亂跑什麼呢?”
他走過來,把小奶包遞到花月手上,笑了下:“快回家。”
花月手上的金桂正飄著香。
她輕聲說:“薄宴哥哥,今天是中秋節,你做好吃的了嗎?”
少年有些愕然。
反應過來,低低地笑:“花月,哥哥不難過。”
小姑娘這是怕他傷心呢。
又不敢直接開口問,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他。
花月鼻子一酸,也知道自己的問題不太好。
薄宴他們,從來不過節。
想了想,花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帶包裝的小月餅。
“給你。”
小奶包好奇地盯著她手裡的東西,濕漉漉的眼睛又看著那個少年。
薄宴樂了,“花月怎麼總喜歡給哥哥東西?”
風吹動她手中的金桂,花月雙睫微濕。
少年背對光而站。
花月眨了眨眼:“薄宴哥哥,都會過去的。”
薄宴吟著笑意,揉揉她的腦袋:“好。”
他抬頭看著走過來的花國棟,還有一直站在那裡的李金蘭。
微微眯了眯眼。
“哥哥等著那一天。”
當他心靈上的枷鎖被解開,是不是,有資格,去擁抱太陽。
他握著那顆小月餅,衝花國棟和李金蘭點點頭,轉身進了院子。
李金蘭也有些難過,她拍拍花月的手:“月月,回家。”
花國棟神色複雜:“月月,陪外婆回家,爸爸去你宋叔叔那裡。”
花月倚在李金蘭肩上,慢慢往家走。
人間很美的十月,對薄宴來說,一點都不友好。
那個前世年紀輕輕就成長起來的大佬,少年時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重來一趟,才發現,自己和這些世人一樣,曾經帶著多少偏見,去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