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侖廣場是荷水最大的商場。
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四月芳菲天,路邊的櫻樹正抓住最後的機會開放,風吹過,粉白的花瓣紛紛揚揚。
門口的保安提早得到過通知,隻是麵帶同情地看著跪在正門的少年。
早上商場的大門還未開,少年便頂著一身濕氣過來,表情平淡,徑直跪在那裡。
十點鐘的時候,商場開門,到了中午,人流如沸。
許多人拿出手機拍照,議論紛紛。
少年臉色無波無瀾,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屈辱,隻是在做一件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跪在那裡,但背脊挺得筆直。
有些姑娘不忍心,蹲在他身邊:“小哥哥,遇到什麼困難了?”
少年連眼睛都未眨,盯著商場大門的牌子。
到了下午,薄心田趕過來,後麵還跟著段文麗和李蒙。
“哥,發生了什麼事?”薄心田滿眼是淚,痛哭出聲。
薄宴眨眨眼,淡聲說:“薄心田,回去。”
“我不。”薄心田跟著跪下來,“我陪你跪。”
薄宴眉頭蹙起來,聲音無悲無喜:“薄心田,不要讓哥哥的努力白費。”
段文麗和李蒙把薄心田拉起來,衝她搖頭。
到了下午,天氣突然變得陰沉,狂風大作。
樹上的櫻花如雪一樣飄落。
飄到少年肩上。
很快,雨點便一顆一顆砸落下來。
有看不下去的人遞了把傘給薄心田,她撐開,遮在薄宴身上。
段文麗和李蒙已經離開。
風大雨疾,薄心田撐著單薄的身子,努力把傘打穩。
這一年的四月,薄宴與薄心田,依然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花月站在商場的最拐角,這裡不會有人來,也不會被人看到。
她隻是呆呆地看著那對兄妹,從早上,看到晚上。
雨水打濕她全身,頭發黏在臉上。
混合著滔滔不絕的淚水。
上天叫她回來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讓她再次經曆一遍這對兄妹的狼狽和不堪嗎?
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這一年,他們的生活依然艱難。
晚上12點,廣場鐘塔上的時鐘開始報時,商場關門。
保安撐著傘走過來:“好了,孩子,快回去吧,以後自己當心點。”
他也隻是個打工的,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他最大的良善。
薄心田扶著薄宴站起來。
薄宴抬頭看著商場的標牌,目光沉沉。
半晌,他接過薄心田手中的雨傘,撐在她頭上,兩人離開。
花月眼前有些模糊,她渾身濕透,冷得發抖。
看著他們離開,她顫抖著轉身。
便看到著急尋來的花國棟。
“月月,急死爸爸了,怎麼自己跑過來也不跟爸爸說一聲?”花國棟把外套脫下來,裹在花月身上。
這件事鬨得這麼大,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是他們不敢過來。
怕刺傷到這對兄妹的自尊心。
當他發現花月不見了,直接就往這裡跑。
他的傻女兒,下了多久的雨,就淋了多久的雨。
明明往旁邊走兩步,就是雨棚。
花月聲音沙啞,擠出一句:“爸爸——”
淚水再次滾落。
花國棟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裡,摸著她濕透的頭發:“哎,月月乖,爸爸知道你為薄宴哥哥他們難過。”
花月看著商場前麵的那排櫻樹,花瓣已經全部被打落,濕漉漉的地麵上鋪滿粉白。
雨水稍停,一輛又一輛被雨水衝刷的閃亮的轎車開過,濺起陣陣水花。
有人生如雲雁。
有人身處塵埃。
而她,作為一個重生者,什麼都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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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網絡上鋪天蓋地的照片和視頻。
也是因為照片上的少年和姑娘,長相太過出眾。
那個少年,是整個荷水市的父母,拿來教育孩子的模範。
薄心田已經不願意出門,她接受不了彆人的指指點點。
薄宴依如往常,每天漫不經心地笑,平靜地上課、生活。
仿佛那隻是個小插曲。
而不是少年被折辱的自尊。
不管是桃源中學,還是二中,大家雖然議論紛紛,卻沒人敢當著薄宴的麵露出來。
畢竟,他是天神,也是惡魔。
他們崇拜他,同時,也怕他。
隻有花月,因為淋雨,病倒了。
這場病來得又猛又急,渾身高燒,怎麼也退不掉。
急壞了花國棟和李文水他們。
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把高燒退掉,醫生開了藥,叫回家養。
但是每天傍晚,就會持續低燒。
花國棟看著越來越瘦的女兒,心急如焚。
他看著剛從大門進來的少年,歎了口氣:“薄宴啊,你這麼忙就不要每天過來了。”
“花叔,我沒事。”薄宴淡聲說,“今天有沒有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