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的夢裡,又下起了雨。
那個雨夜,她覺得恐懼不安,當時的少年從木棉樹上爬到二樓來陪她,碰落一地的木棉花,然後答應她,永遠不離開她。
一轉眼,又是一個雨夜,少年空洞又絕望地說:“這是哥哥最後一次幫你扛事情。”
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不斷響起。
花月忍不住哽咽出聲。
她不隻怪他,也怪自己。
她怎麼能,就隻注意薄宴了呢,她應該牢牢看住薄心田。
但凡那天,她能厚著臉皮,纏著薄心田,是不是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就差那麼一點,就那一點點。
那個少年的命運,差一點點就能改變了。
他可以陽光明媚的去上最好的大學,受儘身邊人的崇拜與仰慕。
哪怕什麼都沒有,他隻要平平安安的,過最平凡普通的日子,她會一直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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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宴推開門進來時,就發現床上的小姑娘在不安地啜泣著。
他急走兩步,趴在床邊。
小姑娘額上都是汗水,打濕了頭發,眉頭緊蹙,眼角有淚水滑落。
他心口一痛,彎曲著拇指擦掉她的眼淚,柔聲喊著:“花月,花月......”
花月猛地從夢中醒來,房間昏暗,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記憶有些混亂。
她好像看見了當初被迫跪在華侖廣場的少年,那樣屈辱不堪。
她重生回來一趟,一點作用都沒有,什麼都做不了。
也保護不了他。
“是不是做噩夢了?”薄宴起身坐在床沿,把她扶起來抱進懷裡。
男人身上依然是熟悉的氣息,溫和清淡的木香花的味道。
忐忑不安的心,一瞬間被撫平。
他現在,好好的在這裡。
花月倚在他懷裡,沉默了一會。
薄宴抬起她的下巴,打量她的神色:“夢到什麼了?”
花月吸了吸鼻子,搖搖頭。
薄宴輕輕歎息,伸手抹去她額上的汗,低聲說:“哥哥送你個禮物,好嗎?”
“什麼?”花月啞著聲音問。
“等下就知道了。”薄宴彎腰拿過鞋子,幫她穿上,牽著她的手站起來。
走到辦公室裡,才發現,已近黃昏。
她一覺睡了那麼久。
濃烈的晚霞像要燒起來,暈染著整個天空,投到大地。
見她精神不佳,李清緒遞了盒酸奶過來:“學妹,等下來幫學長試下滑板。”
花月點點頭,酸奶拿在手裡,也不想去動。
李清緒看了眼薄宴,搖搖頭,扯著韓光走開。
辦公室裡的打印機正在嘩嘩地印著資料。
薄宴從沙發上拿起一塊滑板遞過來:“看看喜不喜歡?”
花月搭眼看去,頓了幾秒,又彆過臉,嘴角控製不住的想抽抽。
韓光蹭一下湊過來:“這是你哥自己做的,跟師傅學了半天呢。”
花月知道,薄宴動手能力一直很強。
隻是——
她又瞥了眼上麵的圖案:“這是什麼意思啊?”
韓光噗嗤一聲笑了:“我就說了,彆用這個圖案,你哥非要用。”
滑板上,是薄宴的照片。
滑板細長,照片也被擠壓的有點變形。
薄宴見她來了點精神,把人攬懷裡,低聲哄:“不高興了,就踩踩哥哥的臉,出出氣,好嗎?”
“......”
花月無語地看著他:“我覺得瘮得慌。”
韓光和李清緒悶著頭笑。
薄宴嘖了聲:“真是沒良心。”
花月撇了撇嘴,還是忍不住說:“你以後,能彆做這麼、這麼土的事兒嗎?”
李清緒再也忍不住,拍著桌子哈哈大笑:“我就說他土,他還不承認。”
薄宴歎了口氣,轉過臉,看著窗外的夕陽,憂傷地說:“沒辦法,彆人在上大學談戀愛的年紀,哥哥在做牢、被人捅,吃不飽穿不暖......”
“曹尼瑪!你這屬於犯規啊!!”韓光怒罵。
薄宴低著頭看花月,接著說:“連你韓光學長都談了四年戀愛,哥哥一把年紀了,連女朋友的邊兒都沒見著。”
李清緒額角青筋直跳:“真他.媽矯情。”
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進來。
灑落一室晚霞。
一切都像她高一時那樣。
花月看著鬨來鬨去的幾個人,忍不住彎唇笑起來。
圓圓的杏眸中,難得恢複了以前的嬌俏與開心。
薄宴眼中終於漫出笑意,捏捏她的臉:“我們花月長得真好看,比天上的晚霞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