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好奇的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傅安然想離開,但那孩子卻蹲在了男人身邊,戳了戳他的眉心,還說:“小叔,你怎麼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遲橫幽幽轉醒,看著她,捉住了她戳他的手指,另一隻手,撐著身體坐起來:“我生病了,能扶我進去嗎?”
“好呀。”
傅安然本是不討厭住在身體裡的人,就連會傷害自己的那個人她都不討厭,但她開始討厭這個孩子。
她扶著遲橫進了屋,讓他睡在床上給他蓋被子,遲橫跟她說:“我有點冷,安然,我想你抱抱我。”
傅安然不願意,但那個孩子抱上去了,她難受極了,第一次掙紮著想要掌控自己的身體,但因為她這些日子縱容著那些人,她竟然失去了主動權,根本無法突破那層如同牢籠的壁壘,像是被封存的靈魂。
她不想和遲橫親近,她又逃離了自己的身體,鑽進了桌上那個曾裝著螢火蟲的罐子,那裡麵的螢火蟲被她放走了,那個罐子裡現在裝著她。
她就是被遲橫抓起來的螢火蟲,隻是如今她早已沒有螢火,被他一點一點碾碎了,找不到光,在迷失中,她感激那些幫她承擔痛苦的人,但她不知道這些是會失控的。
終於那個孩子睡著了,傅安然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她掙脫開遲橫的懷抱,狠狠的瞪著他。
他也醒了,不願意鬆開她。
“安然,你怎麼了?”
傅安然怒視著他:“欺騙那個孩子就是為了讓她以後被你糟踐嗎?遲橫,你這種人,不配人得到同情,你孤單是你應得的。誰做你的親人誰就倒黴。”
她很想用那種惡毒的話攻擊他,可她腦子裡沒有那些詞彙,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討厭自己生在傅家,討厭爺爺讓她去學習那些禮儀規矩,她應該像傅沛然那樣,逃離那些事情的。
可她為什麼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因為是那種人,所以被逼迫著做那些惡心的事。
遲橫看著憤怒的她:“你是安然嗎?”傅安然不說話,他將她抱得更緊:“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不是拜你所賜嗎?你如果再把我留在身邊,那些人不會讓你好過的,我也不會再讓那個孩子出來。”傅安然劇烈掙紮著。
她想離這個男人遠遠的。
遲橫卻吻了吻她的眉心:“我帶你去看醫生。”
傅安然沒掙紮了,他要帶她去看醫生,意味著會帶她出去,隻要帶她出去,說不定她能逃走。
但他想起身時,卻爬不起來,摸了摸她的臉頰:“陪我睡一會,我生病了,走不動。”
清晨的森林還是冰冷的,傅安然睡在他的懷裡,她此刻希望他快些好起來,可他卻一直在發燒,後來怎麼叫也叫不醒。
傅安然不想管他,起了床,再次走出小屋,外麵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她看到不遠處有兩隻灰色的鬣狗在徘徊著,它們不敢靠近,好像知道附近有什麼危險的東西。
她止步了,退回了房間。
他說過這是古淮山深處,沒有他,她走不出去。
若是從前,她還是會走的,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明明曾經那麼不想要這個孩子,可孩子跟她久了,她竟然變了。
她舍不得孩子,還會因為這個孩子,想要活下去,若是沒有這個孩子,或許她在被警察帶出來後,就死了。
傅安然回到了床邊,看著床上燒得臉色發紅的男人,他的眼睛緊閉著,眉心擰成了川字。
以前她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溫文爾雅,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娶妻子,要是當他妻子會很幸福,自從那一夜,他對她露出獠牙,她收回了對他所有的看法。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