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這些雲濃都不知道,可並不妨礙她心裡高興,因為……如何能不高興呢?

梧桐喜溫,多生於北地。

可望都濕寒偏南,能得人親手種植之梧桐,滿望都不過兩株。

一株十六年前,被栽進慕國公府。一株便是今時今地,沈含章種的這棵。

*

書房。

青隱本以為沈含章不在,身後領著好幾個人,想把這處好好收拾一下。

誰知推開了門,看見書桌前坐著一人。

象征駙馬的吉服已經被他換下來,此刻又穿上了一身素雅青袍,男人單手挽著袖,另一隻手執筆,眉眼清致,正默不作聲的寫著什麼。

“二爺,您不陪公主嗎?”

知道他不喜嘈雜,青隱遣退了人。

自個兒端著盆清水,掛著抹布走了進去。

寫完一卷簡策,沈含章又換了卷新的,“晚上陪。”

“……”青隱無言。雖說男人不溺於後院,世人皆如此。可才成親第二天,二爺是否太不識趣?

這話心裡想想也便罷,說卻是不敢說的。

青隱把抹布打濕,朝沈含章寫的瞥一瞬,“這不是翰林院修撰的《為民》一冊嗎?前幾日範大人來取,竟沒拿走?”

晉魏兩國久戰,民間怨聲載道。

故此南渡修整過來之後,急需一批禮儀規範之冊,用以教化安定民心。沈閣老便推出,翰林院整修《為君》《為臣》《為民》三道。

先前沈含章任職翰林,修書事自有他的責任。

但後來編修期滿,陛下親口調任他去戶部擔郎中職,翰林院的範大人就親自過府,取走了這些簡策。

沈含章潤了潤筆,慢慢落在竹簡上。

“《為民》一卷我已整修三分之二,拿回去彆人未必能接上我的思路,所以這卷我還要繼續。”

青隱明白了,也不打擾他。

隻把抹布擰乾,小心翼翼的擦著書架。

這一麵放的都是民生摘要,極其珍貴,沈含章等閒不讓人動。

期間為了不損壞書籍,青隱點了燈,暖黃色的光線照在其中,頗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等到他這邊收拾完了,才發現天色已昏。

沈含章還在埋首寫著。

“二爺,時辰晚了,您不是要陪公主嗎?”

沈含章沒抬頭,“寫完再去。”

“那屬下給您研磨。”

沈含章未反對,青隱走過去。

他是真不明白,難道那《為民》一卷,真的比夫妻培養感情更重要?但當他到了桌邊忽然發現,沈含章寫的不是《為民》,分明是……請辭書。

“二爺要請辭?”青隱震驚。

未關的書房門,此刻有夜風湧入。

吹在青隱點起來的蠟燭上,使得燈光時明時暗。

沈含章聽了青隱的話,也無甚反應,隻行雲流水落下最後一句,方抬起頭來。

此刻,在昏黃的光線種。

沈含章溫潤的麵龐籠著煙霧,顯得晦暗難辨。

他注視了青隱片刻,才不鹹不淡道:“我不請辭,難道等著彆人請退?”

戶部為六部之首,掌財權、土地,以及官員任免等。

雲帝擢升他為戶部郎中,雖才是五品,卻可接觸天下土地、錢穀與貢稅。

這本是他施展報複的第一步。

但如今他麵毀腿殘,還當了駙馬,太極殿中那些朝臣,誰又肯許他參政?

沈含章毫筆一擲,人邁出去。

夜色遮掩下褪儘周身的溫潤如玉,他露出原本厲色,“沈含風如何?”

青隱小心翼翼道:“被閣老打了二十板,現正在祠堂罰跪。往後兩月,閣老不許他出府,且沒收俸祿。”

果真如此!

沈含章牽出抹冷笑弧度。

打板子不痛不癢的,跪祠堂也能陽奉陰違。不出府沈含風可在院裡耍,沒了俸祿自有沈伯文貼補他。

這等懲戒,有何意思?

沈含章召來青隱,交代兩句。

青隱一楞,忍不住擔憂,“若被閣老知道……”

“無妨,你且放心大膽去做。”左右彆人不清楚他是怎樣的人,祖父卻是知道。

畢竟,他是祖父親手教出來的。

沈含章籠罩著一蹭陰森寒意,抬眸看見棲梧院。

裡麵正燭火明澈,似乎有丫鬟圍著雲濃說話,雲濃影子很高興的模樣,他這才恢複了無害,朝青隱擺手道:“你下去吧。”

說著沈含章越了進去。

雲濃似是在看什麼,邊上圍著她四個丫鬟,因為太投入了,連他走過來都不知道。

司琴最先察覺到影子,回頭詫異一瞬,“駙馬回來了?”

雲濃一駭,忙的把手往後藏。

隻是因為太急,手肘碰到身邊的木盒。

木盒“哐當”一下從桌上掉落,有幾片東西輕輕飄出,剛好飄到沈含章腳下。

他以為是雲濃什麼稀罕之物,彎下腰去撿。

雲濃一急,赤足從小榻上跳下來,伸手拿著封信阻止他,“你彆動——”

可惜有些晚了。

沈含章捏著那幾片薄薄的袋狀之物,打量一番,然後看向雲濃。

雲濃抿唇,又把手往後麵藏,雖然她藏的快,沈含章卻還是瞥到避孕兩字,瞬間眉峰一皺。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