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後悔生下他。
隨著他逐漸長大,越來越懂事,甚至替她撐起一片天,她再也不後悔了。
也曾恨極了他生父,現在還是恨的,卻多了一分感激。
感謝他將這麼好的兒子,送給她。
沈恪去端了熱水,幫母親洗手洗臉,又服侍她吃藥。
將她抱進主臥,安頓好。
他去衛生間洗漱。
刷牙的時候,小心地避開嘴唇位置,因為晚上剛親過蘇星妍的頭發,舍不得洗掉那種感覺。
洗完臉,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沈恪抬手撫摸嘴唇,很淺地勾了下唇角。
平時做事一貫成熟內斂,今天卻做出如此幼稚的舉動。
果然愛情
使人年輕。
隔日正午。
給蘇星妍治病的秦老大夫,給沈恪打來電話,“小沈,蘇小姐服用的藥裡,有一味安宮牛黃丸,是清熱解毒的,斷了。他們家正派人在全國各地尋找,這藥隻能用九三年前的,九三年後的不是犀牛角粉,會影響治療效果。如果一直找不到藥,療程肯定要加長,治療效果也會打折扣,可不許怪我醫術不行哈。你送我的那幅畫,我不會退的。”
沈恪又擔憂,又想笑。
擔憂是因為蘇星妍,想笑是因為秦老大夫。
都說人老如小。
這位七八十歲的老大夫活脫脫就是個老頑童嘛。
沈恪道:“放心吧,秦老,我不會把畫要回來,請您安心給蘇小姐治病,藥我來想辦法。”
“好好。”
結束通話,沈恪忙完手邊的事,抽了個空返回家中。
來到母親的臥室。
沈惋午睡剛醒,睜開眼睛,問:“阿恪,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有急事嗎?”
沈恪沉默幾秒鐘說:“蘇小姐修畫感染古墓病菌,導致全身中毒,眼睛最厲害。秦老大夫一直在給她治療,有一味清熱解毒的藥現在斷了。”
沈惋微微愣一下神,很快笑,“是安宮牛黃丸吧?”
沈恪低嗯一聲。
沈惋想也不想地說:“在衣櫃下麵的保險箱裡,有個密封的棕色大瓶子,裡麵還剩小半瓶藥丸,你拿去給蘇小姐用吧。”
沈恪默了默,“我以後會想辦法買回來,還給您。”
沈惋嗔道:“自家人,還什麼還?你外公留下的,我前些年中毒眼疾發作,吃了一些。之前我住院,蘇小姐成天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看我。如今她要用,我們拿出來給她,禮尚往來。”
“謝謝媽。”
沈恪走到衣櫃前,手指在保險箱上輸入密碼,取出那個棕色藥瓶。
驅車來到日月灣。
他給顧逸風打電話,“我家裡還剩小半瓶安宮牛黃丸,給蘇小姐先用著。我現在在你們家大門口,你派個人出來拿。”
顧逸風聞言道:“我馬上出去。”
沒多久,他出來了。
沈恪將藥交給他。
顧逸風接過來,掃一眼說:“這藥在拍賣會上,已經被炒到十幾萬一粒了,總共有多少粒,我把藥錢給你。”
沈恪淡笑,“不用,藥是我外公留下來的,他當年買的時候沒花多少錢。”
顧逸風望著他的眼睛,“秦老大夫說畫是怎麼回事?你送過他畫?”
沈恪語氣淡淡,“不是什麼名貴的畫,就是很普通的一幅花鳥畫,恰好秦老大夫喜歡,就送給他了。”
“誰的畫?”
“李鱓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顧逸風卻深知,事情沒那麼簡單。
李鱓是清代畫家,揚州八怪之一。
他的畫雖然不如唐伯虎、鄭板橋等人名氣大,但拿去拍賣行拍賣,依現在的行情,幾百萬是能拍出來的。
可沈恪寧願冒著犯法的危險去造假畫,都不肯拿畫去拍賣。
這幅畫於他們家肯定意義非凡。
他卻為了哄秦老大夫來京都給星妍治病,將畫送給了秦老大夫。
如果不是處心積慮,就是情深意篤。
可他們倆認識不過短短數月而已。
顧逸風忍不住問:“為什麼對星妍這麼好?”
沈恪依舊神色淡然,“就是想對她好,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真要問個為什麼,無非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