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風又是嗯了一聲,人卻沒動。
顧纖雲語氣央求,“打雷了,你站在那裡很危險,算我求你,快離開吧。”
顧逸風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我在想,如果我得了我爸曾經得過的躁鬱症,我爺爺會不會去求你回來?聽我姑姑說,當年我爸犯病,我爺爺怕我媽離開,嚇得要死,小心翼翼地哄著我媽,就差把我媽當活菩薩供起來了。”
“彆傻了,我們的情況和你爸媽不一樣。裝病這條路也行不通,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去醫院一查就查出來了。”
“我再想想彆的辦法。”
“你先回家,回家好好想好嗎?”
顧逸風掛斷電話,人卻依然不走。
顧纖雲拿他沒辦法,隻好來到父母的臥室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剛敲了一下,門就從裡麵拉開了。
顧謹堯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問:“你和逸風又吵架了?”
“沒有,他要和我私奔,我拒絕了。爸,您下去把他弄到車上吧,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好,我送他回家,你睡吧。”
顧謹堯找了兩把傘,又拿了件外套。
出門,來到顧逸風麵前,他打開傘撐到他頭頂上,說:“走吧逸風,纖雲性格像我,一旦下了決定,用苦肉計也沒用。”
顧逸風神色淡淡道:“不是用苦肉計,隻是不想動。最近做什麼事都這樣,提不起興趣,家也不想回。”
顧謹堯歎了口氣,手伸到他腰後,半擁著他,把他送到車上。
司機急忙拿毛巾給顧逸風擦臉和衣服上的水。
顧謹堯把外套遞給司機,“你幫他穿上,給他倒杯熱水。”
司機連忙接過衣服,答應著。
目送司機把車子開走,顧謹堯才返回家。
顧纖雲在客廳裡等著他,問:“他走了?”
“走了。”
“爸,我想再試一次。”
再做一次試管嬰兒的意思。
顧謹堯放傘的手一頓,偏頭看向她,黑沉
沉的眸子裡蘊滿心疼,“我把你接回來,就是不想讓你承受那種痛苦。如果再做,和沒離婚有什麼區彆?”
顧纖雲很輕地笑了笑,“區彆還是有的。離婚了,生孩子就不是我應儘的義務,也不用承受來自顧爺爺的壓力。壓力沒了,心情不緊張了,或許會有奇跡發生。蘇嫿阿姨當年不也是很難懷孕,結果後來自然懷孕,生了星妍嗎?”
顧謹堯凝眉沉默了小半天,才開口:“這不是小事,你最好跟逸風商量好再做決定。”
“不用告訴他。如果沒流產,能生下來,且查出是個智商健全身體健康的孩子,再告訴他也不遲。如果流掉了,或者生下的孩子不健康、智力低下,就沒有告訴他的必要了。過段時間,我會去加州做試管嬰兒,隔那麼遠,想瞞他們一家,應該不難。”
顧謹堯盯著她,目光從驚訝到沉痛,“你這又是何苦呢?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我考慮了很久。”
“人生有很多條路可以走,沒必要挑最難的一條。萬一孩子不健康或者智商有問題,你會被孩子困一輩子。”
顧纖雲努力撐出一個笑,故作輕鬆的口吻說:“人活一世,總得賭一次嘛。如果賭輸了,是我運氣不好,活該我承受不好的結果,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贏。”
顧謹堯麵色凝重,最終隻是抬手在她削薄的肩上拍了拍。
那一拍,是來自父親的心疼和無奈。
掌中明珠一般的女兒,從小嗬護到大,舍不得她吃一點苦受一點罪,可她卻硬要去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