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從沙發上站起來,拄著拐杖走到秦漠耕麵前,彎下腰,握住他的手說:“漠耕同誌,我聽阿峻提起過你,盜亦有道,你救了阿野養大阿野,又舍身護他
周全,可敬可敬!”
秦漠耕雙手握著元老的手,激動得語無倫次。
他蠕動好幾下嘴唇,才勉強喊出說兩個字,“元老。”
他哽咽著說:“謝謝元老,謝謝您,謝謝您不嫌棄我這個乾過下九流營生的老朽。”
元老拍拍他的肩膀,“營生營生,都是為了一口吃的,能站著吃飯,誰願意提著腦袋去搶飯吃?這是我們的失職。以後會儘可能的讓大家都站著吃上飯,堂堂正正地吃飽飯!”
秦漠耕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千溝萬壑地流下來。
渾渾沌沌地過了一生,臨到老了,突然升華。
偉人就是偉人,格局大,思想開闊,同樣是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讓人感動,感恩,感激得五體投地。
等元老坐下,秦野又向秦漠耕介紹元伯君:“爸,這位是阿峻的父親,元伯君。”
秦漠耕當然知道元伯君。
他抬手擦擦眼淚,衝元伯君用力地笑,想撐著站起來去和他握手。
秦野接著他的肩膀,不讓他站。
元老都親自過來同他握手了,秦野不相信元伯君的架子比元老還大。
元伯君沉默了片刻,站起來,走到秦漠耕麵前握住他的手說:“秦老的一生,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但是大環境在這裡,望您能謹言慎行,儘量低調。其中利害,您應該能懂。”
秦漠耕握著他的手僵住。
聽出這是嫌棄他,怨他了,心下登時灰了許多。
過了一兩分鐘,秦漠耕才訕訕一笑,“懂,我懂,我懂的,領導。”
秦野想把元伯君叉出去。
同樣是元家人,元老說出的話讓人潸然淚下,元峻也頗懂語言藝術。
為什麼他說出的話,就這麼讓人掃興?
元伯君鬆開秦漠耕的手,返回原位。
元峻用沒受傷的手端了杯茶,走到秦漠耕麵前,對他說:“爺爺,請喝茶。感謝您當年救了我嶽父,如果不是您,就沒有悅寧,我以後就娶不到如此優秀優越近乎完美的妻子了。”
秦漠耕剛才灰了的心又射進一片陽光。
他笑中帶淚地接過茶杯,顫抖著雙手,將杯中茶一飲而儘。
秦野從他手中接過茶杯。
秦漠耕手在自己褲兜裡摩挲,很快摸出一個紅包,紅包裡放著張銀行卡。
他把紅包遞給元峻說:“阿峻,這是阿野兩口子和阿陸悅寧這些年孝敬我的錢,我花不完,都存在了卡上。這張給你,密碼是悅寧的生日。”
元峻推辭。
秦漠耕道:“我存了三張卡,一張給你,一張給小檸,一張給我的女兒小鳶。都有份,你收著,不收就是不拿我當爺爺。”
小鳶即沈鳶。
元峻推辭不過,隻好收下,心裡想著回頭有機會了,再還給他一張卡。
秦漠耕又摸出一張卡,遞給旁邊的林檸,“孫媳婦,來,拿著,密碼是阿陸的生日。”
林檸接過卡,甜甜地說:“謝謝爺爺!”
顧傲霆臉色不太好看了。
因為他沒準備紅包,風頭全被秦漠耕搶走了!
今天是元家來提親下聘禮,沒有女方準備紅包一說,等訂婚結婚,女方長輩才準備紅包,叫改口費。
顧傲霆咳嗽一聲道:“老秦,你要給紅包,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過幾日訂婚再給也不遲,何必這麼著急?”
秦漠耕衝他笑了笑,沒說話。
訂婚當天,元家肯定要來人。
他就不去丟人現眼了。
提前給了利索。
他這種人活得太久,是個累贅。
秦悅寧走到他身邊坐下,將顧傲霆擠到一邊去。
她拿起葡萄,快速剝去皮,取出葡萄籽,接著將葡萄肉遞到秦漠耕嘴裡,說:“爺爺,眼淚哭多了,吃點葡萄補補水。”
秦漠耕吃著酸酸甜甜的葡萄,笑笑地望著她,再看看元峻、秦陸和林檸,眼淚又流出來。
他這一生,是灰色的一生,是見不得光的一生,是低賤的一生,卻因為收養了秦野,晚年變得體麵滋潤,兒孫滿堂,榮享天倫之樂。
如今連元老也見到了。
他日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
正說著,傭人進來對秦野報:“秦總,元赫赫少和他的嶽父來拜訪。”
秦野朝元伯君看過去。
元伯君眸色一凜,“我和阿俊登門提親,上官岱來做什麼?”
秦漠耕一愣,“上官什麼?”
“上官岱。”
秦漠耕神色急切,“哪個岱?”
元伯君回:“岱,上代下山的岱,岱宗岱嶽之岱。”
秦漠耕登時麵如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