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頂撞孫仲的那一刻,謝思染就沒想著自己還能活,既然“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是她老謝家的祖訓,她覺得有必要遵守一下。
再說,這破地方,她真是待得夠夠的了。
她,謝思染,新興科技的堂堂總裁,日常是開會、研究、吃喝玩樂外加處理公司事物。
現在呢?變成了洗衣服、做飯、下地乾活外加伺候一大家子。好吧,劃掉後麵那句,她就算穿成了謝三妮,也不會性情大變到逆來順受,乾活沒問題,想讓她做小伏低門都沒有。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孫老太太看她不順眼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則是在孫仲消失的那段日子裡,一直責怪謝思染為什麼沒懷上個孩子,讓她看到第四輩出生。
謝思染:你大孫子不中用怪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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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除了對孫四丫小朋友還有點不舍之外,謝思染對這個時代毫無留戀,要不是本性中的堅毅讓她無法做出自毀行為,她早就跟這個[嗶——]蛋的世界說拜拜了。
……
頂著所有人看瘋子的目光,謝思染坦然自若開口:“孫仲,我隻重複最後一遍,彆管是以妻位還是妾位,我不會和任何人分享丈夫。要麼你放我離開,要麼你殺了我,除此之外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想死就從了你!”
跟隨在孫仲旁邊的香香公主、不、現在是香香皇後早就不耐煩了,原以為自己要不情不願給出個貴妃,現在看來,對方根本就是劍指後位!
至於謝思染說的什麼“和離、放妻”,在皇後眼裡不過是威脅之詞,如果皇帝真的這麼做了,縱然會有人說謝思染不識抬舉,但同樣會有一些人會覺得皇帝有違禮法、動搖了民俗風氣的根本。
皇後固然自己有野心,但也是真的愛著孫仲,不然也不會介意宮裡多出個疑似“真愛”的女人。
謝思染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說到她的心坎裡,然而前提是她自己是裡麵的主角,而非謝思染這個村婦。
“三姐姐,你可彆犯渾啊!”
“三妹,你說的是什麼糊塗話!”
“三妮兒,快點給仲哥兒、不是、快點給皇上磕頭!”
“哎呦,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生出你這麼個孽種,你這是要連累一家老小都死無葬身之地嗎?”
……
哭嚎的聲音來源於被衛兵們擋住的村人,謝思染抬頭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謝三妮的那些家人。
他們的眼睛裡有對皇權的懼怕、有對未來富貴的欣喜、還有對謝思染不服從的憤怒、唯獨沒有對女兒/姐妹未遇良人的擔憂。
在謝家人看來,孫仲當了皇帝,三妮兒一個村婦本就配不上她,哪怕有著“三不去”的約束,不能休了她,也合該讓出正妻的身份給公主。
聽仲哥兒的意思是要封三妮兒當貴妃,那可是住在宮裡的娘娘,若是成了,他們豈不是也能跟著去王都享福?
到時候住高仿大廈、穿綾羅綢緞、吃雞鴨魚肉、再買幾個小子丫頭伺候著,四妮兒能許個好人家,栓子也能娶個好媳婦——說不得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哩,到時候帶著多多的嫁妝來,老謝家可就發達嘍。
然而他們聽到了什麼?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死丫頭竟然敢頂撞皇上,還說什麼寧肯死也不跟人有一個男人,聽聽,這都是什麼渾話!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過了,她彆是歡喜得魔障了罷?
謝家長子想到這裡,渾身就是一哆嗦,越看謝思染越覺得不對,趕忙低頭將自己想到的告訴了爹娘,謝家二老也是越想越心驚,覺得就是如此,不然怎麼會有人放著潑天的富貴不要,非得去當抬不起頭來的下堂婦。
“仲哥兒、不不、陛下,我家三妮兒一定是歡喜得瘋了,這才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您原諒則個,給她點時間緩緩興許就好了。”
“老婆子你懂什麼,緩緩沒用,這是痰迷了心竅,就得大嘴巴抽她才能醒過來。各位官爺們麻煩讓讓,我進去治治就好。”
謝家老爹一邊對衛兵們賠笑,一邊摩拳擦掌,他倒不覺得丟人,橫豎自家閨女身份還沒定下來,他擺不起皇親國戚的架子,還是先客套客套,待來日身份定了,他再擺譜也來得及。
“還是謝老爹見多識廣,可不就是痰迷心竅了。”
“誰說不是呢,那可是貴妃娘娘,要不是陛下能看上我家的丫頭,彆說貴妃,送進去當個宮女也好啊。”
“就是,聽聽她說的什麼話,真是臊死人了,哪兒有管著不讓自家男人納小的,看看人家皇後娘娘,貴妃的位置說給就給了,嘖嘖。”
“她謝三妮本來就仗著自己出落的好,天天假清高的樣子,話都不願跟我們多說,我看陛下休了她也好,看她以後日子怎麼過。”
“噓!那是陛下家事,輪不到咱們插嘴,且看著吧。”
“嘻嘻,我就等著看謝老爹怎麼抽她,看她那臉蛋子挨打後還能不能一直那麼白。”
……
謝三妮在村中的冷遇,大部分來源於她天生有彆於其他村姑的美貌,她就像女媧娘娘捏人時被精雕細琢一般,挑儘了謝家和王家兩頭的長處。
同樣都是下地乾活,割草喂豬,謝三妮就是怎麼也曬不黑的膚質,不塗脂抹粉都比裡正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孫女白上三分。
她有一雙漂亮的杏眼,眼眸靈動而水潤,哪怕在家裡受了再多的苦,也不曾磨滅她對生活的希冀。正因這樣,在這個全員惡人的村子裡,那些被困苦生活折磨麻木的人們才會更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