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個時候,由皇後為首,十幾名大臣跟在身後出現在大殿門口,他們頂著孫仲陰惻惻的目光一路前行,直到站在距離他不足十米的地方。
“誰讓你們進來的?”孫仲麵色蒼白,臉頰卻異常潮紅,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是嗑了許多藥,“誰準許你們進來的?你們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來人!”
若是往常,不管情願與否,總有幾個內侍會出來聽候孫仲的命令,可今天他話音落下猶如銀針落地,大殿內除了克製的呼吸聲之外,竟沒有一個人做出回應。
孫仲緩緩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往日合身的龍袍穿在他身上竟有一些空蕩蕩的感覺,顯然是驟然消瘦,衣服來不及做新的,隻能將就著穿。
雖然站起身,孫仲的手依舊摳在龍椅的扶手上,似乎借此穩定自己的身體,他目光陰鷙從殿內眾人麵上一一掃過,最終停在了皇後身側的太子身上。
“固兒,過來到父皇身邊。”孫仲對將近八歲的太子招手,臉上硬擠出一副慈愛的表情,“前兒你不還說想和父皇下棋嗎?之前是朕沒空,今天時間剛好,你來,到這邊坐,朕這就讓他們把棋盤擺上。”
太子胡固抿抿唇,眼中閃過一抹掙紮,最終還是慢慢掙脫了皇後牽著他的手,緩緩上前一步,對著孫仲跪倒在地。
“近日國事繁忙,父皇思慮過甚,太醫說已有油儘燈枯之相。兒臣身為人子,焉能看父親如此操勞而自己袖手旁觀,還請父皇多多保重龍體。”
孫仲盯著趴在地上的兒子半晌,嗤笑一聲:“朕去保重龍體,那這朝堂上的事又交給誰呢?”
胡固抬起頭,挺直腰板跪坐在地:“兒願為父皇分憂。”
孫仲短促冷笑兩聲:“你乃稚童,如何擔得起如此重擔。”
胡固半分不讓,直視孫仲布滿血絲的雙眸,坦然開口:“兒雖年齡尚幼,一顆為國為民之心日月可鑒——且兒並非孤身一人,內有父皇母後的支持,外有忠心耿耿的臣子出謀劃策,想來有再多的難題也可迎刃而解。”
“哈哈哈,好一個內有父母支持,外有臣子謀劃,真不愧是胡氏子孫,說起冠冕堂皇的話和你母親真是一模一樣,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朕不肯呢?你又要怎麼做,弑父殺君嗎?”
孫仲凝視著自己並不怎麼喜歡的長子,或者說在對方最初降生時,他初為人父還是欣喜過的,後來一直到登基之前,這孩子都跟他的姓,他也曾寵愛過對方。
他現在都記得那小小的一團,會軟糯的喊他“爹爹”,他也曾像其他的父親一樣,親手教他讀書寫字,年節裡帶他去街上看燈。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是他一心為了皇位,挑起皇子之間的爭鬥時,還是他為了爭奪當時還是公主的皇後擁有的那一支人馬的支持呢?亦或者,是當他成了帝王,長子卻因要穩定人心,需要延續嶽父江山所以改姓為“胡”的時候……
往年的事孫仲最重要的是,太子姓胡,不姓孫,是虛朝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麵對孫仲的逼問,胡固沒有說話而是再次拜倒,此時無聲勝有聲,大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既然陛下想開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真的到尾聲了,爭取下周內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