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光明坦蕩的模樣。
好似一切都是盈時的錯覺。
隻盈時手背被方才奇特的觸感傳染一般,升起陣陣酥麻。她強忍住心中異樣,草草一欠身轉身跑回了馬車上。
她走後,梁昀斂目凝望著自己的手背。
好一會兒,他緩緩將手掌貼去冰涼的盒蓋上壓著。
鎮住那不屬於自己身上的氣息,溫度。
......
此次扶靈,當算輕車簡行。
一來日頭漸熱,哪怕隻剩一副骨頭架子也不好繼續待下去,再待下去,真的就要臭了黴了。
二來梁氏是個十分講究規矩的大家族,素來更是講究名聲規矩。
一個未及冠的公子,頭上還有諸多長輩,兄長,縱使如此承擔了一個為國捐軀的名頭也不好大肆鋪張他的葬禮。
隨從護衛不過十來人,由著三位梁氏公子領著隊,一行人就這般每日勤勤懇懇,朝著河東行去。
扶靈隊伍時而走的是官道,時而便抄著鄉間的泥濘小路,每逢驛站便停下車馬歇息。
趕車的幸苦,乘車的也不見就鬆快。
盈時日日起床便要趕路,遇到官道還好,若是遇到小路坑坑窪窪的路隻叫人頭暈眼花。
走走停停,一日天色將晚,一行人奉上了多幾倍的銀兩,才尋到一處落腳的地兒——暫歇在一處鄉道的小客棧。
店主本不願將自己的客棧接收旁人家的棺材,嫌棄將晦氣帶了來。
可耐不住梁家人豪橫,一出手便是十碇白銀,又是十幾柄明晃晃的刀劍。
店主當即就被嚇得是不敢怒更不敢言,連連賠著笑收下了銀子,接待了這群扶靈的晦氣隊伍。
護衛們匆匆將行囊弓箭等物搬下馬車,喂馬休息。
郎君們還不知在外頭商談著什麼事兒。
盈時經過時,就瞧見三位梁家公子圍站一圈,麵龐一個比一個冷肅。
隻怕是有什麼大事?
盈時心裡猜測著,卻也一點兒不著急。反正她知曉前世一行人都是妥妥當當的去妥妥當當的回來,所以有什麼可怕的?
早點歇息,泡個熱水澡再吃一頓飽飯,等經過下一處城裡趕緊吩咐護衛去買點零嘴吃,她馬車裡的已經要吃完了。盈時心裡細細盤算著。
奈何她腳尖還沒踏入客棧,就被迎麵而來的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熏著了。
抬眸隻見一方不大的客棧,堂中擺著幾張黑油油看不出什麼顏色的桌子。
店小二身上如出一轍臟的發亮的布衣,客棧後堂便是廚房,甚至連簾子都沒垂下一張。
裡頭做飯的老大爺一麵與旁人聊家常,一麵脫下了鞋子,瞧他那手指伸進靴子裡各種痛苦的模樣,似乎是在摳腳趾。
盈時一見,連連後退幾步,登時有些不想進去了。
梁昀後一步進來,他似乎明白盈時心意,他總是麵無表情的臉上罕見的浮現歉意。
“此處尋不到旁的客棧,還望弟婦委屈一夜。”
衡州夾在河洛與河東之間,局勢不明,是以一行人自打入了衡州,便沒走過官道,多是挑著偏僻小路行走。
自然也住不上共官員行走的驛站。
盈時還能說什麼,想著左右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兒,她每日隻是坐馬車做的有些腰酸背痛,其他的倒是能接受。
隻是,隻是這廚房裡做出來的飯,她可半點不敢沾了......
盈時想通過後,點點頭,便抬腳往裡走去。
大堂間裡還有幾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喝酒篩拳,聽聞有停靈隊伍落腳此處,他們一個個表情多有嫌棄。
盈時經過時,更是被這群人不加掩飾的眼神上下打量。
正所謂女要俏,一身孝。盈時一身孝服,身量玲瓏,麵龐更是是漂亮的緊。往那兒一站,活脫脫就是一個年輕的俏寡婦。
男子對於這種事,嘴皮子總是賤的緊。
本來方才還因為梁家護衛多,一個個有幾分乖覺,如今隻見盈時一人並著兩個小丫頭經過,就開始酒壯慫人膽,一個兩個自詡風流的吹起口哨。
一雙雙馬尿喝多了之後渾濁不堪的色眼,直勾勾盯著盈時雪白的小臉。
他們先前許是在朝著盈時那輛馬車上打賭,賭是下來個什麼人。
“可叫我猜著了,下來了這麼一個俏寡婦!”
“這般年輕漂亮的媳婦兒,這家男人死的有多虧!”
“方才你們也是聽見了,那旁邊的男人朝著她獻殷勤的模樣,嘖嘖嘖,隻怕不出三月,就要耐不住寡與那男人相好了去。”
客棧後門大敞著,西窗對著刮來一陣陣風。
一群粗魯低劣的男人們許是壓根故意說給盈時聽的,絲毫沒壓低聲兒。
盈時聽了這話,氣的呼吸間都抑製不住的顫抖,而與她前後腳進來的梁昀自也聽見了。
盈時一扭頭就瞧見了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的梁昀。
她頓時連生氣的忘了,抬眸瞧著他陰冷的神情,心裡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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