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變故來的太快,快的叫盈時措手不及。
馬車在狹窄山道中穿梭疾馳,四周風聲刮的車簾嘩嘩作響。
幽靜深夜間伸手不見五指。
一行人挑著最荒無人煙的偏僻小道,仍舊沒能改變局麵朝著最不好之處發展。
深夜間,追來人了!
他們不知奔走了多久,身後黑夜中忽聞馬蹄聲踏響。
一支支羽箭從身後襲來,隻欲圖將前方車馬逼停。嘶吼呐喊聲在夜空中回蕩。
盈時聽著車窗外馬蹄踩踏的轟轟聲,隻覺心提到了嗓子裡,每一分每一刻都被無限拉長。
人馬聽著聲音便知人數眾多,她們卻不過幾個護衛,如何能逃脫?
盈時滿腦子都隻冒出了一個念頭——死定了。
這回可真是死定了,好不容易重回一遭,這還不如前世呢。還沒過幾日安生的日子,就又要死了不成?
真正到了危急的關頭,一切緊張都顯得那麼的單薄與無濟於事。
樹梢刮起車簾,往裡投入一絲淡薄的光。
忽而,馬車在顛簸中疾行,她隻覺滿是天旋地轉,數次竟險些被甩了出去!
她被顛的鬢發鬆亂,跌倒去了地衣上,還來不及抓緊車身,就聽到窗外梁昀喚她。
她頭一回聽見梁昀語氣中流露出焦急。
盈時伸手卷起車簾,隻見不知何時梁昀已策馬趕來。昏暗月光中,他的身形猶如山嶽,巍然屹立。
他朝著她伸出掌——
“過來。”
萬般惜命的盈時不敢有分毫遲疑,她仰起的臉上,血色褪近,滿是蒼白。跌跌撞撞朝著那隻伸向自己的手爬了過去。
才抓到那隻手,身下馬車又是一陣顛簸,她整個人被慣性帶著朝前栽過去。
“啊——”
盈時嗓子裡發出驚呼,身子卻是一輕,一陣天旋地轉間,她的耳畔鬢角有微風拂過。
下一刻,她被梁昀提去了他的馬背上。
耳邊風聲大作,景色急速往身後兩邊退去。
心都要從胸口裡跳出來,盈時喘息難止,甚至不敢睜開眼。
極度恐慌下,她的聽覺與嗅覺幾乎都消失了,隻察覺——腰間一隻緊實的手臂將她錮在身前。
身後追兵聲漸漸消失不見,梁昀卻並未停下馬。
他帶著盈時策馬馳入荒無人煙的密林,寶馬飛馳,高高揚起前蹄跨過一道道深澗
漸漸的,耳根子徹底清淨了,再沒了方才那些刀光劍影。
可盈時仍是大氣不敢喘,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總覺得方才那些箭矢聲依舊追隨在身後,隻要慢一步,隻要她一時沒抓穩,自己就要落得一個落下馬去身首異處的下場。
她靠無可靠,最後心中的一絲羞恥叫她還有理性,直起腰肢儘量不去靠著身後男人。
可若是如此,她便是手腳都不知要落在何處,沒有一處能倚靠的支點,身前錮著的手臂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借力的地方。
山裡的風,瀟瀟簌簌,寒涼的緊。
冰涼的風刮著她的麵頰,她滿頭青絲隨著迎麵而來的風,一縷縷吹向身後。
這般顛簸不知持續了多久。盈時雖然緊張卻也無法,隻能攥緊自己的衣袖,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蒼白,指尖都在顫抖。
直到察覺身下的馬漸漸停下,她手中的布被一股力緩緩抽離出去。
盈時垂下眼眸,看清了從自己手中漸漸滑出的那截袖是玄色的。
被她緊攥了一路,如今已是皺皺巴巴的衣袖,不是自己的......
盈時伏在馬背上,眼睫顫了幾顫,一時間不敢回頭,不知說什麼好。
好在,梁昀並未怪她。
他翻身下馬,掀眸望向遠處群山,好一會兒才與她道:“他們去追馬車去了,你先下馬。”
盈時很是聽話的艱難翻身下馬。
她追問的話未出口,便聽見那馬被梁昀伸手一抽,重又邁開四蹄跑了出去,很快跑的隻餘一道殘影。
梁昀趕走馬,橫掃樹葉撫平一路痕跡,猛不丁便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
盈時並不敢高聲質問他,隻敢窩囊的小聲問:“你、你為何要趕走它?”
“他們尋不到我們必不會輕易罷休,馬的足跡騙不了人。”
二人奔走了半夜,遠處已經悄然升起天光。猶如迷霧一般的天光映在他的臉頰,顯得冷硬叫人捉摸不透。
盈時有些害怕此處,連帶著也開始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