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已經沿著護城河,繞到長安街上去。
魏秋瑩望著岸沿、柳樹和城牆上覆蓋的積雪,問道:“剛才怎麼回事?和他們起衝突了?”“是啊,他們要價太貴,我不想坐,他們就不讓我在口子上等其他的車。”陸軒解釋道,簡略地說了一下經過。
魏秋瑩問道:“剛才,我看到他們三個人好像都奈何不了你嘛!”那個經過,魏秋瑩大體是看到了,所以有點好奇,“你會功夫?”
“什麼功夫?!”陸軒謙虛道,“就是小時候比較頑皮,在村上學會了打架,後來到了學校,也要保護自己和朋友嘛,沒少和彆人動手,也就是比較會打吧,但我的是野路子!”
“你倒是還挺謙虛。”魏秋瑩回過頭來,朝他笑笑說,“剛才那些出租車司機,確實有點過分,簡直有點欺行霸市的味道。要不要我報個案,將剛才圍攻你的三人駕照給吊銷了?”陸軒問道:“魏阿姨,你有這麼大的能量,可以把人家的駕照都給吊銷?”
前麵的駕駛員,從後視鏡瞧了一眼陸軒,嘴角一笑,但什麼話都沒說,繼續開他的車。
魏秋瑩也朝陸軒看看,道:“不是我能量有多大,是他們乾的那事兒不對。我想這景山門口,還是有監控的,隻要讓人一查,他們做的錯事、違反的規定,也就一目了然了嘛!那麼,警方肯定可以處罰他們嘛!”
陸軒回想剛才的過程,那三人的確非常的過分,但要吊銷人家的駕照恐怕力度有點大了。陸軒就說:“魏阿姨,您要是真的和管這塊的交警熟悉,就讓交警幫助敲打敲打就可以,不要吊銷駕照了。”
魏秋瑩略微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陸軒說:“這些司機,在大年初二就等在景區門口拉客,要麼是因為家庭經濟條件不好,要麼是因為特彆勤勞。我想,大概率是因為前者。要是駕照被吊銷,馬上就要開春了,他們就失業了,這會給他們自己和家庭帶來很大的壓力,這些人脾氣不大好,說不定還會打家裡的老婆、小孩,或者到社會上和人鬨事,給社會造成新的負擔。”
魏秋瑩微微點頭,還真沒想到一個江南的基層駐村乾部,在考慮問題的時候,竟然能跳脫出自己的喜怒,考慮到人家的家庭、社會的負擔問題,這還真有點不太容易。要知道,很多乾部,就算到了廳級、副部,考慮的永遠還隻是自己或者家庭的事情,不會換位思考,更不會考慮社會的大局。魏秋瑩還真感覺,陸軒這個人有那麼一點點不簡單了!
她就說:“那麼,這個電話,我索性就不打了。”
“打,最好還是打一個。”陸軒看著魏秋瑩,笑笑說,“畢竟他們是擾亂出租車市場秩序的。價格應該是由市場來定,由物價部門來定,作為出租車司機不能私下壟斷景區門口的出租車位置,更不能強買強賣。這會損害來華京旅遊的遊客利益,破壞華京的旅遊環境,讓人害怕來華京旅遊,最終不僅影響的是出租車行業,還對旅遊業、餐飲酒店業等都造成不良影響。所以,像今天那些出租車司機出現的行為,既然發現了,應該先提醒教育,給予警告,恢複市場秩序。對那些教而不改的,再進行有力的懲戒乃至打擊。總之,目的不是為打壓這些司機,他們隻是普通的底層勞動者,目的還是為了恢複良好的社會秩序,有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不好意思,魏阿姨,我有點喋喋不休,廢話說得太多了。”
魏秋瑩心裡卻微微的有些驚喜,陸軒這個人,思路不僅清晰,價值觀挺“正”,還會辯證地看問題。在魏秋瑩的印象中,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乾部能有這種思想水平的,恐怕不多,應該是很少。然而,今天,陸軒卻讓她刮目相看,她笑著道:“你說的確實有點多,但也在理上。那好吧,就按照你說的辦。”
魏秋瑩果真拿起了電話,給一個人去了電話:“魯局啊,新年好新年好!有個事情啊,我給你反映下……景山門口的出租車,不打表,要價高,還對顧客動手……我是怎麼知道的?我有個朋友啊,在景山公園門口親自遭遇了嘛……你可以派人去看、也調取一下監控,也就完全清楚……吊銷駕照?哦,不不,教育一下就可以了,再派人定期在那邊巡邏巡邏……出租車司機賺錢也不容易啊,但是不能破壞市場秩序嘛……你看是不是……這個事,開始還是教育為主,要是這些司機不聽,後續該如何處理,你們局應該也有規定的……好,謝謝!”
陸軒聽魏秋瑩真按照自己的建議,處理了這個事情,就說:“真是麻煩魏阿姨了。”魏秋瑩笑說:“算不得麻煩,咱們華京雖然在皇城根,有許多地方的管理,還不如中海、不如臨江呢!我們生活在這裡,自然也希望城市更加文明宜居嘛,所以你碰上的問題,我們能建議,還是要建議相關部門進行改進的嘛!”
陸軒笑笑,不失時機地誇了一句,“魏阿姨,你也是一個熱心的人。”魏秋瑩哼笑了一聲,“也有人說我是一個死板的、較真的人。”陸軒說:“彆人怎麼看你,並不重要,自己覺得好就行了。”魏秋瑩不由又朝陸軒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年輕的內心這麼強大,比她還強大。魏秋瑩在機關裡,還是經常在乎彆人的看法,因而也經常會焦慮,會有強迫症,然而陸軒的一句“自己覺得好就行了”,似乎給她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