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這話一出,乾嘉棟也是愣了愣,這個和自己一起上任的年輕人,竟敢插嘴否定自己的要求?!他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兒子嗎?他難道比自己還有背景?!
不可能。今天中午,常務副區長周立潮請他去了辦公室,並在機關食堂的一個小包廂裡請乾嘉棟吃了飯,介紹了橋碼鎮的情況。說到鎮黨委書記卿飛虹,也說到了即將和他一同上任的陸軒。關於陸軒,周立潮說他純粹是交了“狗屎運”,所駐的村正好開年劉市長去調研,變成了劉市長的聯係村,於是陸軒這個駐村乾部就被提拔了!
當時,乾嘉棟就問了,那麼這個陸軒什麼來頭?周立潮端起玉米汁,喝了一口,笑道:“有什麼來頭?就是一個之江大學的畢業生,本地人,父母應該都是農民。”
乾嘉棟聽說是之江大學的,心裡稍微怔了怔。在江流省,之江大學也是相當難考的985院校了,論綜合實力,清北下來,就是這所大學。按照成績來說,要是留在國內,乾嘉棟根本考不上之江大學。他父親乾永元,自然也清楚,乾嘉棟自幼家庭條件好,玩心重,讀書肯定是不行,於是轉到了留學的賽道上。至於他的這個博士學位,也不是做研究做出來的,而是通過其他手段搞到手的。反正國外大學很多,所謂排名150之前的什麼大學,國內的組織部門想要去弄明白也很難!
不管怎麼樣,乾嘉棟已經留學歸來,還弄到了博士學位,並通過省裡的人才引進進了體製,之江大學畢業的陸軒,在他眼裡也就不算什麼。乾嘉棟也端起了玉米汁,敬了敬周立潮:“周區長,這個陸軒,那就是個土鱉呀!”周立潮微微愣了下,心道,這個“土鱉”不是也可以適用到他的身上?但是,隨後想,乾嘉棟應該就是在罵陸軒,而不是說自己,就笑著道:“沒錯,所以,這個陸軒你不用擔心,他對你造不成任何競爭威脅!”
因而,乾嘉棟今天到了橋碼鎮的會議室之後,也根本沒有把陸軒放在眼裡。至於自己在會議上提出來,自己隻管大的方麵,不管小的、具體的事情,並且提出下麵要五個辦事的人,在乾嘉棟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自己老爸是江南區長,自己是這麼大領導的兒子,難道還乾具體的事嗎?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個陸軒卻跳出來,否定了他的這種要求,還說他自己隻要配一個辦事員!這人太欠了吧?乾嘉棟是領導的兒子,怎麼會忍得了彆人插手他的事情,當場就對陸軒道:“你這種土鱉,想要乾小事、雜事,就自己去乾吧!我和你不一樣,我就管大的事情,下麵必須得配那麼多人!”
乾嘉棟是海歸,當他罵陸軒“土鱉”的時候,明顯是占有心理優勢的。眾人也沒想到,乾嘉棟在這種場合竟然直接對陸軒出言不遜,罵出這麼難聽的稱呼,但人家是官二代,背後有人,也沒人敢站出來替陸軒說話。就連卿飛虹也很猶豫,今天晚上,周區長讓她去參加晚宴,就是乾嘉棟的父親乾區長請客,到時候鄧書記也會在。要是這會兒卿飛虹替陸軒說話,晚飯還怎麼去?
就在卿飛虹猶豫的片刻,陸軒又說話了:“乾委員,今天在座的,除了你是‘海龜’之外,大家都是‘土鱉’。”
陸軒這麼一說,本來乾嘉棟是罵陸軒一個人,現在等於是罵了所有人,包括董偉忠、卿飛虹兩位領導!眾人的神色都微微有些難看,被人罵成“土鱉”總是心裡不快。卿飛虹心裡卻暗笑,陸軒這個人,頭腦還真是靈活,把乾嘉棟對他的攻擊,轉移到了所有在座領導身上,極容易引起大家對乾嘉棟的公憤。
乾嘉棟也尷尬了,因為自己出國留洋,平時和圈子裡的人聊天的時候,一直稱呼國內沒出去過的人為“土鱉”。說順口了,今天在這個正規的會議上,也脫口而出。他本來就是針對陸軒的,沒想到被陸軒這麼一說,就變成是罵大家了,犯了眾怒!乾嘉棟能得罪個彆人,但是把橋碼鎮黨政班子都得罪,還包括區委組織部的領導,成本太高了。乾嘉棟立刻解釋道:“我不是說大家,我是說你!”
“哦,原來是這樣!”陸軒點了下頭,又道,“我們承認,海外的情況,應該是‘海歸’比較熟悉;但是,鄉鎮和村裡的情況,恐怕還是‘土鱉’熟悉。你雖然是針對我,但是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鎮上的人手是真的緊張,你工作幾天之後,就應該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