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就讓何立繼續往前開。從碼頭一路過來,開始的時候,還是石子路,這會兒已經變成了土路。
陸軒道:“何立,現在,我要告訴你了,今天我們為什麼會來這個大水庫裡麵的山村?”何立轉過頭來,點了下頭:“陸委員我聽著。”陸軒道:“我們要接的是卿書記的女兒,感冒發燒了。卿書記又忙著開會,沒法來,就要我們代勞。”何立一驚:“孩子發燒了?那得趕緊去!”
一輛黑色的轎車,這會兒車身和輪胎上,整個都蒙上了一層黃土。在暮色中,看到的房子,許多還都是土坯房。剛才在車上,一路無事,大家也在聊天。餘郎中抱怨說,他在外麵行走,給人看病,外麵的人都不大看得起他們被湖水圍困在山裡的人,還有一個順口溜叫做“那薑村,土胚房、泥巴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山旮旯,窮地方,苦命人!”
車子更加顛簸,陸軒回想起那句順口溜,情況還真是這樣!心頭不由想,這樣的地方,老百姓的生活相比陸軒的老家,真的是要難上很多!他想,新安水庫的建設,淹沒了道路,要靠擺渡來回,實在是太不方便,嚴重阻礙了經濟的發展。當地政府有沒有想過,給湖水圍困中的鄉鎮和村子,修一座長長的橋,打通道路的阻隔呢?
當然,這需要很多的錢,一個鎮,一個縣,不知道是否能負擔得起?這是一個問題。
陸軒隻是一個鎮乾部,而且還是外地人,在這種大事上,也是無能為力。但是,陸軒就是這樣,看到老百姓過得不好,腦子裡就會泛出念頭來,是否可以改變一下?當然,有很多是能力所不及的事情,陸軒也就隻能將它們放在心裡。
今天,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念念,將她接回去。
又在山裡拐了一個彎,他望見近處的山頭上,就如謝了頂的腦袋一般,沒有太多的綠色。這個情況,又和陸軒想象得不太一樣。按照正常的情況,深山裡、林木盛,應該是滿眼綠色,草木繁盛。然而,這裡村邊的山頭卻成了“癩痢頭”,不甚美觀。回想起來,剛才路過的村子,不少也是這個情況!
前麵就是一座鋼筋水泥的拱橋,倒是可以過車。經過橋麵的時候,看到下麵是一條又深、又寬的溪澗,從山裡向下流淌。雖然,氣候寒冷,已是枯水期,但溪澗的水還在流淌。
這村子的老百姓,都是沿溪建屋,形成蜿蜒的兩條房舍帶。雖然寒磣,卻也有一種彆樣的寧靜。陸軒忍不住搖下車窗,想要吸一口這裡的新鮮空氣。然而,撲入鼻孔的不是山間的清香,而是一股刺激的臭味,與陸軒的心理預期形成強烈的反差,他差點惡心地吐出來。
“這是什麼味道啊?這麼臭?”陸軒忙搖上車窗,忍不住問了一聲。
“這應該就是糞臭!”駕駛員何立回答一句,“我也住在農村,這個味道,還是熟悉的!喏,你看,陸委員,這裡有露天糞坑!”循著何立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間低矮的民居旁邊,果然就是一個露天糞坑。
“這裡也有!”“那邊也有一個!”何立又發現了幾處。有的露天糞坑上,搭了油氈頂的竹棚子;有的乾脆就露在外麵。村民們應該就是靠著這個解決如廁的問題。
陸軒家裡在水鄉,在他小的時候,這種露天糞坑也有好多,不過現在開始慢慢地已經不見了,很多人家效仿城裡人,在屋子裡裝了抽水馬桶,解決了在室內如廁的問題。然而,這個村子,顯然還沒有這樣的條件!
距離天黑也快了,村裡的人應該已經都在家裡吃晚飯了,路上的人很少。車子緩緩往前開著,看到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年人,何立就把車子慢下來,停在老年人身旁,探出窗子問:“大爺,知不知道卿飛虹家裡在哪兒?”老大爺朝他們看看,眼中露出迷惑的神情,用淳縣話問道:“什麼?誰?”何立就又說了一句:“卿飛虹家!”老大爺搖了搖頭,嗚哩呱啦說了兩句。
淳縣這個地方,已是江流的西南,屬於徽語方言了,因而陸軒和何立都聽不大懂。隻好對老人家說:“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