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進高也怔了一下,沒想到陸軒回答得如此順溜,解釋得這麼清楚。看來,這個陸軒真是有備而來。丁進高心裡也警惕起來,問道:“陸委員,你的家庭是什麼背景啊?”陸軒回答道:“我是農村長大,是農民的兒子。”丁進高還是有點不相信:“那麼,你的親戚中有什麼高層人嗎?”陸軒說:“丁書記,你指的‘高層人’,是指什麼?”丁進高朝陸軒瞅了一眼,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就道:“這麼說吧,你親戚裡,有沒有廳局級,乃至省部級以上的領導?”
陸軒搖頭道:“那麼大的領導,哪能高攀得上啊?”丁進高心頭稍稍放心,說:“陸軒,你剛才說,我侄兒丁架存在工作時間去下棋的問題,但是我相信,這應該是偶然的,和‘吃空餉’有著本質的區彆。”
陸軒卻道:“從現在來看,情況恐怕沒有這麼樂觀。我們鎮上已經全麵啟動拆遷工作,我的小組裡,丁架就是成員之一,但是將近一周以來,丁架一次都沒來上班。他原單位鎮國土所已經調整了工作安排,讓丁架全天候在拆遷組工作,但是丁架還是每天在外下棋,一次都沒來上班。這樣的情況,嚴重影響我們組內其他成員的積極性,隻會造成拆遷工作無法正常開展。而大家都說,丁架是你的侄兒,敢怒不敢言。今天上午,我找到丁架,但是他對我說,他是不會回組的,讓我來找你好了!我想,他也是因為仗著有您這樣的大伯,所以才有恃無恐。為此,我沒有辦法,隻好來叨擾您了!”
丁進高努努嘴,看著陸軒道:“既然這個事,大
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什麼你要做這個出頭鳥呢?!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這話,讓陸軒怔住了,沒想到這位丁書記,說話如此直白!陸軒道:“我以為丁書記不知道丁架的情況,也不知道丁架拿你的名頭,在鎮上狐假虎威!”
丁進高朝門口看了一眼,說:“關起門來說,這個事情我知道。”陸軒更是驚訝不已:“您知道?!”丁進高點頭:“你既然來找我,我也和你攤開了說吧。這個事情我本來就知道,今天中午丁架自己也跟我打了電話,說了這個事。我想對你說的是,丁架這個孩子不是乾活的料,他對圍棋有點癡迷。他爸媽托我,能不能給他安排一個地方,就讓他能領一份工資,安安穩穩地過過日子,業餘時間下下棋,彆在社會上混壞了。當時,我把丁架安排到鎮上的時候,你們鎮上的書記、鎮長,還有區委書記、區長都是知道這個情況的!這也就是其他人都不想管的原因。我想,你當時應該還是鎮上的一個小乾部,不了解內部的情況,情有可原啊。所以,我今天就把事情都給你講清楚。這個事情,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們拆遷組內部,有些人有意見,你就做做他們的工作,我相信,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丁進高就看著陸軒:“你覺得怎麼樣?”陸軒真是不敢相信,一位處級領導乾部,竟然和他這麼說話,他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了!
丁進高見陸軒沒有回答,就說:“當然,這個事情確實也麻煩你,讓你在組裡不好做。所以,隻要你答應,我也會給你回報。我會跟你們區委書記、區長引薦引薦你,雖然不能保證一定就能提拔你,但是對你以後的發展肯定是大有好處。以後,你要是安排晚飯,我也可以出席一下,這會給你很大的麵子。這個條件,你能接受嗎?接觸久了,你會發現,我這個人還是很直爽的,什麼事、什麼話,都給你說清楚。現在,你聽明白了嗎?”
丁進高看著陸軒,眼神中甚至透著一種超然。
陸軒好一會兒,才吐出了幾個字:“聽明白了。”
丁進高又問道:“那麼,我的條件你接受吧?”
陸軒卻搖搖頭說:“不接受!”這三個字,吐字清晰,明白無誤。
丁進高盯著陸軒,想要發作,但還是強忍著問道:“為什麼?”陸軒道:“因為,這不公平。”丁進高忍不住笑了:“我現在有點好奇,你是怎麼當上這個鎮宣傳委員的?按照你說的話,我覺得你當不上黨委委員。”陸軒看著他,被他那種仿佛看透一切的神態深深刺激了,他說:“按照你說的話,我都覺得,你不配當這麼大的領導。”
丁進高瞳孔縮了縮,冷笑道:“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基層乾部,我很想問,你哪裡來的底氣?”陸軒道:“我還想問你,你是哪裡來的底氣,能如此包庇自己的侄子?你雖然是領導,但是鎮政府不是你家開的!”
丁進高吸了一口氣,搖搖頭,站起身來,說:“我和你說得這麼清楚,但你還是聽不懂。我也沒有辦法。現在,我隻能請你離開,至於丁架,他以前怎麼樣,以後也還是怎麼樣,不會因為你一個小小的宣傳委員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