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丨嫩。]
又是兩句模糊悶沉的心音。
內容沒問題,都是事實罷了,腳踝確實紅,皮膚就是嫩,換了誰也是這樣描述。
可那字裡行間不知為何,湧動著一股令阮語如坐針氈的怪異溽熱。
……誰,誰啊?
阮語人傻了,臉蛋都發僵。
四周除了顧修寒分明沒有彆人。
軀體發育會使精神力增強,而求偶期的正式來臨更是象征著人魚的徹底成熟,能漸漸感知到更高等級生物體的腦電信號倒是說得通。
可是……
顧修寒用指尖拈住綁帶頭,謹慎地避免觸碰到阮語,輕輕扯開,英挺眉骨下的雙眼深海般幽邃沉靜,神情清冷得能結霜。
與那兩句心音邊都不沾。
真的不像修寒哥。
是不是……又幻聽了?
阮語生怕再聽到那種讓人坐立難安的怪話,慌得甚至忘了觀察一下顧修寒的精神體是否有異動,也不敢追究心音到底是從哪來的,隻顧著用廢話攪合:“腳是我的尾巴尖變的,就是很怕磨啊……”
尾巴尖是人魚神經最密集、最每攵感脆弱的部位,就算分化成腳,也隻是形似,不像人類的腳那樣有耐力,水磨豆腐似的,遇上不合適的鞋很容易就走疼了。
這樣看來,童話裡的小美人魚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這樣的設定也不是毫無邏輯。
“不是我嬌氣,鞋和襪子合適的話不會這樣的。”
“而且那些舞步太難跳了,正常走路我也還好……”
阮語不敢安靜,像個磨磨唧唧的小話癆。
顧修寒沒多想,還以為阮語燒昏頭了,他說一句就平靜地“嗯”一句,倒也不嫌吵。
鞋子褪了下來,沒辦法再穿但也不能丟在地上,顧修寒就隻好用小指挑著。
是職業軍人常年操丨練武器的手指,穩健剛硬,骨節分明,此時挑著幾條綁帶,下方顫盈盈地懸墜著一雙絲光漫溢的漂亮中跟鞋,反差感強烈。
接著,顧修寒起身,將蜷著膝以免光腳踩地的阮語抱了起來。
亞雄性人魚的體型比同齡人類少年小一號,骨骼也輕,因為身材比例好,單獨看不太覺得,可一旦被身材高挑悍利的顧修寒圈禁在懷裡,就被襯托成了又小又軟的一隻。
[像隻小奶貓。]
又一句蘊著笑意的心音飄來。
像溫柔的揶揄。
……怎麼聽都是修寒哥這邊傳出來的!
阮語瞪圓了眼睛。
究竟是怎麼回事?
阮語猶豫了半晌,實在好奇,於是動作慢吞吞地,把小巧透紅的耳廓貼平在顧修寒胸口,像是因為發熱難受,想倚著顧修寒小憩一下。
實際卻是在偷聽他的心。
一般來說,肢體接觸能讓信號傳播得稍微流暢一些。
果然,耳朵才剛貼上去就聽到了。
[臉紅的樣子……更漂亮了。]
緊接著,是自我規勸般的一句。
[不要想了。]
前半句不像,顧修寒從來沒誇過他“漂亮”。
但後半句確實像是一個生性克製的人會在心裡默念的話。
阮語覆著豔麗唇釉的嘴巴抿了又抿,終於鼓足勇氣撩起眼皮,從下往上睨著顧修寒,觀察他的精神體。
整體是喜悅的淡金色,證明他此時此刻心情極佳。
有一部分金耀眼到發白,說明心情好得甚至有些亢奮。
如果是在分化前,阮語就隻能辨認到這個程度了。
不過這次,他還感知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那些象征著興奮、激動情緒的白色,白得並不潔淨……
反而有一種古怪粘稠的濁重感。
真的好怪。
不隻是怪,簡直都有點嚇人了。
阮語心臟砰砰的,漸漸跳得失衡,肌肉灼人的熱意隔著厚實的軍裝滲出,烘著人。
阮語扭得像條深陷羅網的倒黴小魚。
“修寒哥,”聲音小得都不如蚊子叫,還顫顫的,“我想下,下去……”
他忽然不想被顧修寒抱著走了。
顧修寒甚至沒聽清阮語在說什麼,隻是察覺到懷中微弱的掙紮,怕阮語亂動摔到地上,下意識地把人抱得更緊。
可憐的小人魚蜷手蜷腳地,被桎梏在鐵柵般堅牢的臂彎中,臉紅得能滴血。
怎、怎麼不放開……還越抱越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