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禮畢了,二毛站立起身,與黃七原路回返,往西全是深山密林,沒法兒走,往南還好走一些。
見二毛一路上一直耷拉著臉,黃七忍不住出言寬慰,“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太難過。”
二毛默然點頭,傷心難過是必不可免的,不過他之所以一直眉頭緊鎖並不全是因為傷心難過,而是因為壓力太大,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他過的很是輕鬆,而今知道自己身負血海深仇乃至江山社稷,這副重擔出現的太過突然也太過沉重,壓得他回不過神,喘不過氣。
為了寬二毛的心,黃七一路上一直不停的與他說話,事實證明轉移注意力的確可以緩解壓力,待得二人來到鎮子時,二毛的眉頭已經完全舒展,心情也好了許多。
二毛自鎮子上買了些日常用物,隨後又去酒肆買酒,這段時間黃七出了不少力,理應犒勞犒勞她。
二毛身上有不少錢,但他買酒的時候還是會與店主講價,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而他壓根兒也沒想改。
店主認識他,知道他是玄雲宗的弟子,便順口向他打聽前些天玄雲宗傳出的巨響是怎麼回事兒。
兩個師叔癡迷煉丹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鎮上的人都知道,麵對店主的詢問,他隻能說丹爐又炸了,但他卻謊稱沒有傷到人,之所以撒謊是不想讓外人知道玄雲宗隻剩下他自己了,不然十裡八鄉的百姓很可能會跑到山上暗偷明搶,這些年他走南闖北,類似的事情他見的太多了,人要是吃不上飯了,什麼事兒都乾得出來。
二毛買了兩壇酒,還買了些酒曲,這個酒肆店主吃獨行,酒水賣的太貴了,他倒是有錢,卻不想任人宰割。
待得離開酒肆,黃七好奇的問道,“你想自己釀酒?”
“嗯。”二毛點頭。
“你還會釀酒?”黃七很是意外。
二毛搖頭,“我沒釀過,不過瘸子曾經跟我說過怎麼釀酒,我應該能釀出來。”
黃七笑道,“他怎麼淨教你這些沒用的東西?有用的他是一點兒沒教啊。”
“他不教我武功是對的,我如果學會了武功,就容易暴露身份,”二毛說道,“他教會了我太多的東西,釀酒隻是其中之一,我不但會打鐵磨刀,還會修馬蹄,釘馬掌,還有爬樹遊泳,縫衣烹炊,所有你能想到的和你想不到的,他幾乎都教給我了,我甚至知道怎麼在山裡燒草煉鹽,不管在有人的鄉村還是在沒人的荒野,我都能活下去。”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黃七感慨。
二毛歎了口氣,沒有接話。
下午申時,二人帶著兩壇酒水和買來的日常用物回到了玄雲宗。
二毛不喝酒,也不陪黃七喝,獨自去了東廂,打開了二師叔的房門。
玄雲宗的廂房都是一般大小,二師叔的房間跟他的房間格局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二師叔房間裡的雜物很多,單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就有十幾口。
逐一打開這些箱子,發現其中幾口大箱子裡裝的多是四季衣物,除了日常穿戴的衣服,還有出門穿的法袍,法袍的顏色為深紅,說明二師叔生前是深紅靈氣。
還有幾口箱子裡裝的是各式各樣的法器和煉丹所需的藥材和朱砂等物,這些法器五花八門,材質各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在其中一口箱子的最底層,二毛翻出了兩本秘笈,也是手抄的,但紙質發黃,明顯是有年頭的東西。其中一本記載的是玄雲宗的練氣法門,另外一本記載的是玄雲宗的土係法術。
二毛快速翻看了幾眼,發現裡麵記載的內容比朱尚忠等人持有的本門秘笈要周詳許多。
這兩本秘笈的出現讓二毛隱約找到了玄雲宗衰敗的原因,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玄雲宗的前輩心態發生了變化,授徒時開始留手藏私,一代截留一些,下一代再截留一些,如此這般,傳到他這一代,玄雲宗的法術就隻剩下一些粗淺的皮毛了。
除了以上這些東西,二毛還自房間裡的隱秘角落發現了幾口箱子,打開之後發現裡麵都是錢幣,有銅幣也有貝幣,數量著實不少,單是銅幣就有五六百,貝幣足有三四千。
二毛沒想到二師叔這麼有錢,不過略一回憶便明白了所以然,雲裳入門的時候曾經說過自己要捐銅幣五百,貝幣三千,給玄雲宗修葺山門,這些錢應該主要是雲裳帶來的。
二師叔的床頭還放著一方木盒,二毛上前將其打開,發現二師叔此前寫的那封告祖祭文還在裡麵,金印和玉帶這兩件宗主信物也在其中。
當二毛帶著木盒和部分錢幣回到自己房間時黃七還沒有喝醉,她對錢幣沒什麼興趣,隻對那方木盒很是好奇,二毛也沒有避諱她,便如實相告。
“恭喜你呀,從今以後你就是玄雲宗的宗主啦。”黃七笑道。
“哈哈,我這算不算鵲巢鳩占?”二毛心情大好,他在乎的並不是宗主的身份,而是有了宗主的身份,玄雲宗就是他的了,漂泊這麼多年,總算有個窩兒了,還是個有著好幾座山頭兒的大窩兒。
“這個巢也太破了,”黃七說道,“不是你的咱不管,是你的就得好好拾掇拾掇了,眼下正值農閒,你可以下山找些工匠上來,把該修的都修修。”
“不行,”二毛搖頭,“堅決不能修,就這麼破破爛爛的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