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秦斜眼看了看那名鏡子中一直保持著微笑的少女,鏡中她的笑容猶如精心雕琢的瓷娃娃,無懈可擊,卻透著一絲機械的冷漠。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失敗:“當初,這個生命體確實有著成為完美存在的一切潛力。但現在,你那些所謂的人格塑造理論,卻將它扭曲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少年的嘴角輕輕上揚,勾勒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你說它是垃圾?兀秦,但我要告訴你,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沒有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塑造一個生命。是的,最初,我是打算按照我的理想來改造它,讓它在我的引導下成長。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它主動請求我——用你的方法來培養它,因為它認為自己是你創造的孩子。”
聽了少年的話,兀秦微微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這是我自誕生以來第一次沒有乾涉生命的發展和進化,我給了她選擇,三次選擇,而成為現在這樣純粹是它自己的意願。”
“......三次選擇?等等,你是說那三次殺人都是選擇!?”
李牧寒聽了少年的話不禁有些愕然,他不明白,這些人到底在談論什麼,他們在談論的是生命?生命的進化?那為什麼生命的進化要將彆人的生命當做養料?
“沒錯,李隊長,深入思考一下吧,這三次的表演中,她都演繹了怎樣的角色,而最終,她選擇了成為哪個角色。”少年的話語如同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李牧寒的思緒,讓他不得不回顧沐芽的每一個轉變。
第一次,她置身於審判者的寶座,居高臨下,用公正的天平衡量罪與罰,她是法律與道德的化身,一名無懈可擊的正義裁決者。
第二次,她拋棄了那層高尚的麵具,轉而以鐵血手腕對抗不公,以暴製暴,成為了一個不問出處、隻求懲惡揚善的俠義之士,她化身為一名私法執行者。
第三次,她不再試圖區分正義與邪惡的界限,對所有生命都采取了一種超然的態度,她放棄了所有的表演,甚至可以說是放棄了人性。於是,她利用了祁蘇闖入特管局,再借助彆西卜的力量終結了祁蘇的生命,此刻,她已經完全墮落為一個沒有原則的犯罪者,一個徹底的反叛者。
“想通了嗎?李隊長,我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其實並不大,除了給你寫了一封殺人預告信以外,我就隻是一直作為一名旁觀者,甚至還給了你一些提示,可惜,你什麼都看不到。”
少年歎了口氣,似乎是對李牧寒有些失望。
“......殺人預告信?你是說,寫給黃宇傑的殺人預告信是你寫的?!那個m,並不是沐芽......是你?你到底......是誰?”
少年的背景逐漸變得嘈雜起來,那名帶著麵具的壯漢走到了少年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李牧寒的聽覺非常敏銳,他聽得很真切:教授,特管局的人已經到了。
李牧寒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林澤早就已經有了安排,自己也陰差陽錯地在這裡拖住了這名自稱教授的人的腳步。
“看來特管局的朋友們很迫不及待要和我見麵啊。”
教授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他看了看李牧寒最後說道:“李隊長,你的存在很特殊,也是我最想要塑造的一個存在,你身上的多樣性太複雜了,就連我一時之間也無法理清楚你究竟是屬於哪一個世界,所以,我很想聽聽你對善惡的評判,在你眼中,特管局就是善,我們就是惡,對嗎?”
李牧寒思考了半晌,最後回了一句:“......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這個答案讓周圍的特管局工作人員有些不滿,但卻讓林澤笑出了聲,而屏幕那邊的教授也仿佛是覺得李牧寒的回答挺有意思:“在多元宇宙的抽象維度中,道德的善惡可被視為一種非歐幾裡得幾何中的拓撲屬性,獨立於觀測者的坐標係。善與惡,如同正負數軸上的兩個極端,它們之間的相對位置並不影響整個數域的結構。在這個數域中,每個事件或行為可被映射為一個向量,其在善惡軸上的投影表示道德價值。”
“......我數學不好,你說人話。”
李牧寒有些不耐煩了,但是必須要拖住這人的腳步,為什麼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一個大學數學教授......
“至少你還知道這是數學。”教授笑了笑,而後歎了口氣說道:“總的來說,世界中善惡的相對性和複雜性,就如同黎曼流形上的路徑積分,或是複雜數學模型中的不可預測混沌,其本質超越了簡單的正負二元對立,更趨向於一種動態平衡的多元共存狀態,李隊長,你剛才所想並沒有錯,我的確是一名數學教授。”
李牧寒微微皺了皺眉,這人會讀心術?
“我並不會讀心術,雖然你的存在極其複雜,但你的腦子卻意外非常好解析,那麼,您已經耽誤了足夠的時間了嗎?”
教授毫不避諱地指出了李牧寒在拖延時間的意圖,但也沒有要掛斷電話跑路的想法。
“如果你能再坐下來,喝杯茶,我們繼續聊聊,給我上一節數學節課,教授,我會更開心的。”
李牧寒也想方設法想要拖住對方,但少年最後隻是搖了搖頭:“算了,你的腦子實在愚笨,李牧寒,你想知道我是誰,那我還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你吧,你可以稱呼我為教授。”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也可以稱呼我......詹姆斯·莫裡亞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