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緊自己疼痛的心口,向後退縮了一些,麵色蒼白地緊盯著她。
“彆過來!”他喝道。
她一愣,伸手的那個動作凝固在了半空。
他連喉間都是火辣辣的痛楚。
“我……我已經快要無法控製心魔了……”他喘息著,眸子暗淡下去,像這樣在她麵前坦承自己的失敗,令他感到難堪不已;可是他並沒有彆的選擇,隻能警告她儘快遠離自己。
“那一夜……我在都家與禍神長宵交手時……心神大亂……被他趁機打了一記魔氣在體內……我……我一直未能發現……因為它一直狡猾地隱匿著……但現在,它出來了……它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隻要催動我的心魔……”
他說不下去了。
他甚至開始在想,自己是否應當懇求她在必要的時候殺了自己,以免虞州謝氏曆史上最出色的天才除魔師入魔的消息,辱沒了虞州謝氏那些真正為了斬妖除魔而獻出一生的先輩們的美名。
可是他卻看到麵前的她,神色間猛地一動!
“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反問道。
“你說……你的心魔的源頭,其實是……一縷魔氣?”
謝玹劇烈地喘息著,眼前的視野裡一陣泛紅,像是鮮血鋪天蓋地漫上來淹沒世界的樣子,下一刻又恢複了正常。
這兩種不同的視野,就在他眼前反複交錯出現,逼得他幾乎快要發瘋。
他心裡清楚,那種紅色的視野,絕對已經是心魔快要主宰他身軀的前兆。
現在他還能勉強克製下去,讓自己的視野恢複清明;可是這種一刻也不停的爭鬥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自己又會不會輸掉這種反複的爭鬥呢,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絕望地閉上雙眼,單手撐在地上,右手則緊緊捂住心口,仿佛這樣做就能阻止心魔從那裡衝出來,奪走自己最後一線清明似的。
可是,在一片迷茫與朦朧中,他卻隱隱約約聽到她的聲音揚了起來,帶著一點不明顯的激動。
“這樣隻要驅除魔氣就可以了吧!這個法子我知道!那本古書裡說了!”
謝玹遲鈍地想,古書?什麼古書?
……下一刻他忽然反應過來是什麼古書,心弦狠狠一震,原本就緊繃著的神經差點斷裂。
“你……!你說的是……父親……”他聽見自己幾近語不成句,聲音嘶啞地問道。
而她反而語氣陡然振奮起來。
“是啊!家主把那本書交給我了!”
謝玹很奇怪自己在一片昏亂之中,還能注意到她對父親的稱呼改成了“家主”這樣的小細節。
或許,她是不打算原諒父親的。
但是,她聽上去卻好像很感激父親把那本記載著“善果一族”曆史與特殊法術的古書給她。
謝玹感覺自己的喉頭一陣發苦。
“他……他怎麼能把那本書給你……!”
他聽見琇琇居然還笑了一聲。
“啊,他當初騙我說,主支隻有你們兩個孩子,但扶光不喜歡讀史,對這些了解得太少,難免顯得欠缺……為了他將來當家主,需要應對酬酢的時候不至於露怯,你幫他看一看記一記,替他周全一下……”
她的語聲裡含著一抹嗤笑之意,像是在嘲諷著他那心機用儘的父親。
“所以,那本古書裡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很清楚……包括那些古老的法術。”
“那其中就提到了如何驅除實力比自己更強大的妖鬼種下的魔氣的方法……”
他聽見她清清楚楚地說。
“那就是……讓魔氣的原主主動把那一縷魔氣抽走。”
謝玹:!!!
他一瞬間就仿佛明白了她想要做些什麼。
禍神長宵當初奪舍鄭安仁、又被他擊敗的,隻是神識。也就是說,真正的禍神長宵的本體,還被囚禁在神界的九幽深獄之中。
從理論上來說,禍神長宵的神識被他打散後,是會回到自己的身軀中去的。
也就是說——!
謝玹失聲叫道:“……可是,禍神長宵的本體,還在神界——!”
他因為太過震驚而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下一刻,他就看到琇琇滿不在乎地在笑。
“你想說神界近來不太管我們人間的這些閒事?”她含笑問道。
謝玹死死地盯著她,仿佛想要說些什麼,但咽喉一瞬間緊縮,使得他竟然有一點呼吸困難。
他勉強擠出幾個單字來:“不……彆……求你……”
可是琇琇無視了他的話。
她依然用著那麼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含笑說道:
“那就讓他們知道,人間還有一位‘善果一族’的遺孤活在世上。”
謝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