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宵在心底笑了一聲。
可是那聲笑裡有多少快意, 又有多少嘲諷的意味呢,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什麼樣的“必要時刻”?在她這漫長的一生終於走到終點的時候嗎?
哦,對了, 他還是應該感激她。因為假如她執意不放他自由的話, 她老死的那一刻,便是他跟著她神魂俱散的那一刻。
使用這種上古血咒的一大後遺症, 就是“施咒人死後將神魂俱散, 無法再入輪回”。
若是沒有一點可怕的副作用的話,人人都想用這麼好用的血咒去控製彆人了,這世間能成什麼鬼樣子呢?
長宵笑一聲,並不顯得特彆驚喜;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在那細瘦得幾乎不盈一握的腰間流連。
“……你莫要騙我。”他低喃, 說出的話卻令人心驚。
“要不然的話, 你用謝扶光發個誓,說你一定會如此好了。”
沒錯, 他就是在故意挑釁。
他就是不忿為什麼謝扶光能夠得到她的犧牲與厚愛,就仿佛即使不在一起, 他們兩人也永遠會是行走在同一條大道上的同路人;而他卻隻能委委屈屈地給她當個貼身的奴仆與長工,夜晚不僅要陪著主人去殺他自己的同族,還要給主人暖床。
他撫摸著她腰間的動作忽而一頓。因為他聽見她說——
“抱歉, 我不能用哥哥來起誓。”
長宵:!
果然……!
他氣得冷笑起來。
“啊, 那當然, 你多心疼謝扶光啊, 你巴不得他一生平順,無病無災地活個千年萬年,又怎麼可能——”他脫口就是一連串刻薄的台詞。
可是他被她打斷了。
“我不會用哥哥來起誓,是因為我覺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她平靜地說道。
“或許在像你這樣生命漫長無儘的人看來, 我這樣的凡人,朝生暮死,命如蜉蝣……”
“正因為我們凡人的生命短暫,我們才更珍惜它,更想要不顧一切地讓這生命儘可能地延伸得更久……否則的話,那些皇帝為什麼都想找到長生不老之藥呢?”
長宵:“……”
啊真可笑。他活了兩千歲,卻被一個一十歲的小娘子教做人了。
雖然她振振有詞,可是他一點也不相信她。
那個厲害的謝扶光都被她耍得團團轉!這說明她才是更厲害的角色!她能說出謝扶光都說不出來的大道理!說不定她就是拿這些大道理來迷惑謝扶光那個聰明的頭腦的!他才不要上她的大當!
長宵笑著,顫顫地呼出一口氣,似是有滿腔惆悵。
“用都懷玉這樣的美色也無法讓你動搖嗎?”他憂傷地說道。
“我隻是想要一個保證而已……唉,我總是說不過你。”
他萬般無奈,委曲求全似的說道。
“若你不滿足於都懷玉這具身軀了的話……那麼你再努努力想想辦法,等你有那個實力去把本座的真身要回來也行,本座的真身更俊美,到時候你想對我做什麼都行——”他誘惑地拋出下一個好處來吊她的胃口。
謝琇:“……”
謝邀,不去。
這男人的笑容如同罌粟,豔麗而有毒,引人沉迷。一旦上鉤,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我能有什麼辦法去找神界的麻煩?”她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長宵目光一亮。
“隻要你多給我飲些血——”
謝琇:啊,懂了,能力增幅是嗎。
可是,“打上神界”這種事,放在哪部作品裡不得是個主線重要情節?這個小世界的原作裡可沒有,她絕不能私自加戲。
她一哂,道:“想要多一些好處?那就多做些好事來交換吧。”
長宵道:“什麼樣的好事?”
謝琇狡黠一笑。
“斬妖除魔——”
長宵大叫起來:“你怎麼還在惦記這件事啊!我都說了我原本是個妖鬼!你就是在要我把自己的同族都殺光!你真狠心,琇琇!”
謝琇哈哈大笑。
“你好歹不是個神嗎,抬抬手為人間解決一點災厄也是身為神的本分吧。”她故意調侃他道。
長宵怒氣衝衝。
“我本來是個妖鬼!即使頂著個凡人的殼子與神祇的頭銜,我的真身也還是個妖鬼!”他分辯道。
結果謝琇比他還要理直氣壯。
“你現在已經是神了!就要有身為神祇的樣子!”
長宵若有所思。
……思個鬼。他實則隻是在心裡想,謝十一頑冥不化,這個話題再一次繼續不下去了!還不如裝出些正在反思的模樣,把這場小衝突化作一場情愛算了!反正他就是個妖鬼,妖鬼解決問題的方法都很直接!
……
可是他沒有想到過,謝十一那天所說的,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