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喚我‘三郎’。”他道。
謝琇心想, 哦,這是按照盛侍郎自家的排行來算的。
於是她笑彎了眉眼,歡歡喜喜地叫道:“三郎!”
盛應弦似是有些不自在, 眼光下意識瞥向彆處, 輕咳了一聲,坐得更加筆直了。
謝琇暗忖, 這種坐姿保持一路的話,到了仙客鎮難道不會腰酸背痛嗎……而且道路顛簸, 這種坐姿很考驗腰力的吧……
噫, 問就是盛六郎……不, 薛三郎好腰力!
她因為自己這種促狹的念頭而咧嘴笑起來,故意又叫了兩聲:“三郎三郎!”
盛應弦被她鬨得沒法,用力橫了她一眼, 帶著一點喝阻之意地低聲道:“謝小娘子!”
謝琇哧地一聲笑出來, 說:“不對不對, 我們是去仙客鎮祈福的,你這樣喊我,太生疏了……”
盛應弦坐正, 目光又飄向與她相反方向的另一側, 咳嗽了一聲, 道:“……到了仙客鎮再說。”
……結果真是一語成讖。
到了仙客鎮,還沒等他們真正亮出這個商量了許久的“有情人一起來祈福”的人設,一件事疊著一件事, 最後生生地把他們的設定臨陣迫成了“單身男女”。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雖然一開始他們是“來祈福的有情人”的設定,但未婚也不適宜隻訂一間房,於是他們在仙客鎮最大的客棧“仙客來居”訂了兩間上房。
慶典正式開始是在五月十五,會一直延續到五月十八。謝琇深深覺得這日子選得好, 還正好錯開了端午節,讓大家在端午節後還有十天時間趕路,這一定是個營銷高手策劃出來的慶典。
不過雖然慶典尚未開始,但提前大約五六天時間,小鎮上已經開始預熱,每晚都有夜市放燈,頭頂有花燈,河上有水燈,有情人懸掛花燈是祈福,有情人放水燈也是祈福;而且掛花燈有掛在樹上、燈杆上、高樓上一二三樓分層的區彆,放水燈還有在河邊放、乘船到河中央放、直接包船去“遇仙湖”裡放的區彆……沒點經濟實力的話,很容易就被掏空錢袋子。
謝琇:……誰想出來的這個“仙人之降”的噱頭,屬實是把營銷給玩透了。
他們到了仙客鎮的前兩三天都在外麵閒逛,也沒有刻意做出十分甜蜜的姿態。畢竟有人熱情似火就一定有人矜持自抑,冷麵男主 vs. 熱情女主這種類型的CP,即使到了現代還是會有大把尊貴的VIP嗑得飛起!因此,薛三郎他要麵子,謝瓊臨也很樂意替他圓這個場。
五月十三的晚上,仙客鎮中心的幾條街都是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還有一天多就是“仙人之降”慶典的正日子了,十三、十四兩日都是仙客鎮一年中來客最多的日子。
晚膳後,謝琇與盛應弦兩人照例出門去街頭閒逛。
他們到達這裡已經三天了,盛應弦並不總是和她呆在一起,有的時候他也會出門。謝琇並不知道他們雲川衛還有多少人手來到了這裡,也不知道他們都調查到了一些什麼,但五月十三這一天的晚上,她看到盛應弦的時候,發覺他眉眼沉沉,仿佛有些心事。
盛應弦的演技或許還有待加強。謝琇和他一起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道上,終於覺得自己有必須出聲提醒的必要了。
她正巧手裡拿著一根糖葫蘆——準確地說,她並不是太喜歡糖葫蘆,覺得山楂太酸;但街上的許多小娘子手裡都有一根,為了融入人群,她也得擎著一根才合適——於是就借著舉起糖葫蘆打算咬一口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用手肘捅了捅走在自己身旁的盛應弦。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於是目露詫異地望過來。
謝琇將糖葫蘆放在唇邊遮擋一二,身軀則微微側過去,像是與他十分親近似的,口中卻低聲說道:“……三郎,你表現得太過憂心忡忡了,若是有心人看到,很容易懷疑——”
盛應弦微微一凜。
“……很明顯嗎?”
謝琇原本以為他會警惕、會懷疑她是不是危言聳聽,但等了片刻,卻聽到他輕聲問了這麼一句。
謝琇頓了一下,居然被他語氣裡的懊惱感萌了一秒鐘。
然後她立刻笑起來。
“三郎可有什麼心事,可以與我說說看嗎?”她用一種極為正常——放在眼下的情境裡無疑是正常得有點過分——的語氣問道。
這句話不像是真的要詢問他挖到的秘密,反而像是在洶湧紛雜的人群裡,用這種關切的口吻來彌補他無意中顯露出的紕漏。
而且這還不算完。她竟然還沿著這句問話往下演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