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等。她在說些什麼?!說她自己要去充當那個釣大魚的香餌?!
盛應弦斷然道:“不行。”
他看到小折梅一愣。她好像是真的覺得有點不能理解,失落地脫口而出:
“為什麼不行?且不說弦哥一定不會丟下我不管,就是我自己也有些功夫傍身,我當初可是認真學習了的!……”
盛應弦一想起他之前偶然在侍郎府院子裡見到的、她把自己會的那幾套拳掌的套路挨個練習過去的畫麵,眉心就是狠狠一跳。
“功夫?什麼功夫?”他簡直頭痛。
“就靠你那幾套耍起來簡直像五禽戲的拳法掌法嗎?”
然後他看到小折梅一臉愕然,繼而立時就不服氣起來。
“我……我可是拜了盛家村裡那個當初為弦哥你啟蒙的老師傅當自己的師父呢!一套拳法,他教你也是那樣,教我也是那樣,何故到了我手裡就變成五禽戲?!”她爭論道。
盛應弦揉著額頭,覺得腦子發脹。
“那是因為你沒有內力作為輔助……”他試圖跟她講道理。
“這樣的話你即使招式的動作用對了,但招數之間門毫無內力的話,若對手是個遠比你力氣大許多倍的男子,你一拳打到對麵男子身上,對方不疼不癢,依然有餘力反製你……”
小折梅看起來更不服氣了。
“師父說我打得快點的話,也能打出‘穿花蝴蝶’一樣的效果,一拳不行的話,我就多打幾拳……這也算得上是個‘以巧換力’的好法子……”
盛應弦重重歎息。
他還記得那個總是笑眯眯的老頭兒,他的武學啟蒙師父,姓吳。
吳師傅以前哄當時還是個小孩子的他練武也是這樣!好聽話一車一車地說,反正不要錢!他就這樣輕易地被糊弄著,多紮一個時辰的馬步,多走一百次木樁練步法,多練五十次新學的拳法……總之!每一次都是這樣!那個老頭兒說起來總是讓他感覺自己好像一位天生地長的武學奇才,隻要每天多練練的話,練上個三五年就能橫掃天下,武林稱霸!
沒想到他離開了家鄉,那老頭兒又找到了新的受害人可以荼毒!而且,看小折梅這副對自己的身手深信不疑的模樣,分明就是被那個狡猾的老頭兒洗了腦!
盛應弦自認為口才並沒有好到可以說服小折梅,所以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絲苦惱。
他帶小折梅來這裡,還真的隻是為了偽裝身份而已,並不是指望小折梅能跟雲川衛那些訓練有素的下屬一樣,遇到案子能當個悍不畏死的勇士衝上去啊!
“咳,總之,這件事不行。”他端起自己身為“盛指揮使”的架勢來,板著臉決定道。
小折梅柳眉倒豎,睜大眼睛瞪著他。
盛應弦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任憑小折梅愈瞪愈大的黑眸險些要在他臉上剜出兩個洞來,他也毫不動搖。
爾後,小折梅忽然一彎眼眉。
“是嗎?”她隻說了這麼兩個字。
……下一瞬間門,她陡然出拳,一拳徑直襲向他的麵門!
盛應弦:!!!
他的身軀比腦子更快地反應過來,完全是依靠著下意識的反應飛快一抬手。
“砰”的一聲驟然響起,是她的那一拳猛地擊中他抬起的掌心的聲音。
盛應弦:“……”
掌心還真的有一點酸麻之感傳來。小折梅可能是用儘了全力。
他左手掌心向外,牢牢將小折梅的右拳接在掌心。他暫時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抬起眼來,有絲驚訝地望著麵前近在咫尺的小折梅。
“……果然是好快的速度。”他客觀地評價道。
沒有經過長期的正規訓練,也沒有多少習武的天分與根骨,小折梅這樣的出拳速度,放在小娘子中,已經算是迅疾得令人側目的了。
小折梅向前傾身,因為出拳而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傾注在自己的那條右臂之上;也因此,他們之間門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真正隻是“一臂之遙”了。
在這麼近的距離上,盛應弦忽然注意到,小折梅用力的時候,會微微皺起鼻子、抿起嘴唇、壓低眉心。
……還是像那隻灰兔子。
那時,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有見到天敵,讓它的警惕性變得遲鈍,當那隻灰兔子意識到自己對上了一支利箭的時候,它居然也皺起了鼻子、齜出了牙,試圖顯露出一副“我很凶!”的模樣,來把他這個陌生的敵人嚇退。
不知為何,盛應弦忽而啞然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