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京城肉食鋪子’指代的是哪裡?”他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關外牧場’或許就是北陵國吧……這麼說來,曹隨擄人再遠遠賣出的這一套生意,不僅僅是針對北陵的?他的客人,在京城裡也有?”
小折梅冷哼。
“人販子怎麼可能嫌客戶多呢?”她冷冷說道,“隻是不知這個所謂的‘肉食鋪子’,隻是他們的中轉站,還是某個固定的客人……”
盛應弦又前後翻了翻,發現這個所謂的“肉食鋪子”,每隔半年左右會出現一次,但每次隻要一出現,標明的數字就比較多。
而且發往“關外牧場”的,無論是上中下品的分類、還是各種“肉類”的名稱,都出現過;但是發往這個“京城肉食鋪子”的,無一例外,都是“上品豬肉”。
盛應弦麵色一沉。
“不妙!”他沉聲道,“如果這裡是中轉站的話,應當各種類型俱是齊備才對。為何隻會有一種類型出現?!”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抬眼,視線卻正好在半空中與小折梅看過來的目光相遇。
她的臉上亦是又震驚、又氣憤的模樣,摩拳擦掌道:“這些答案,我們去向曹隨那廝要,不就可以了?!現在就去嗎?”
盛應弦:“……”
他現在開始覺得,雲川衛可能真的多了一位編外成員,還是乾勁十足,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深入虎穴當臥底也絕無問題的那種!
他還沒有說話,巷子外就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這陣腳步聲和那些本地人或遊客的腳步聲不一樣,聽上去人數很多。盛應弦本就站在巷口靠裡一點點的地方,此刻聽到腳步聲之後,立刻往前走了幾步,走出巷口,馬上就聽到一聲響亮的招呼聲。
“盛大人!”
趙彰滿頭大汗地從那群府兵和差役之中排眾而出,衝到盛應弦的麵前。
“果然如您所料,太平府那邊也是爛透了……屬下索性亂來了點,但還是晚到了一會兒……請盛大人責罰!”
盛應弦的眉心微微一動,審視著趙彰和他身後那一群因為趕路太急而顯得有些外形狼狽的府兵和差役們。
盛應弦是那種無論何時何地,外形和氣質都十分端正的人。也因此,他雖然不是掌兵的武將,但對於麾下人馬的出場形象也自有一番標準;無疑今天的趙彰和其他人是達不到這樣的標準的。
不過盛應弦也並不是不懂變通之人。
太平府既然包庇曹家已久,趙彰從他們手中硬摳出這點人手,也算是實屬不易。更何況曹家人現在隻怕還未走脫,他和小折梅又剛剛發現賬簿之中的秘密,如今趕過去,時機恰恰好。
於是他也隻是微微一頷首,道:“辛苦了。現下我們必須立刻趕去曹府,你自行部署一下,率人在曹宅之外將整座宅子圍住,務必不能放走一人!不許出也不許進,事關重大,不得有失!”
趙彰立刻精神抖擻,應了一聲“是!”,挺胸抬頭,轉身就向著那些慌忙趕路、已經顯出幾分疲態的府兵和差役們呼喝下令起來。
謝琇從巷子裡亦走了出來。她已經聽到盛應弦的話,此刻想了想,問道:“……曹十七娘還在繡樓上嗎?”
趙彰忽然聽到一個年輕小娘子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慌忙結束了他的排兵布陣,拿眼睛去瞥著那聲音發出的方向。
那裡是盛指揮使站立的地方。
……然後,他就看到被盛指揮使那挺拔高大的身形擋住的巷口處,果真走出了一位年輕小娘子。
年輕小娘子出現在仙客鎮不奇怪,出現在盛指揮使身旁也不奇怪……趙彰雖然不在中京城裡混,但每次回去述職,同伴們也會私下裡偷偷說些小道消息,其中和盛指揮使有關的,多半都是“近來雲川衛又辦了什麼什麼案子,在辦案時怎樣怎樣認識了某小娘子,案子辦結了,小娘子亦是對盛指揮使芳心暗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之類的。
……但是,這個不太一樣啊!這個和盛指揮使站得有一點近啊!而且還和盛指揮使交頭接耳,談了幾句話,並且盛指揮使身上一點排斥、疏遠、合理保持距離的感覺都沒有散發出來!
趙彰一個激靈,忽然福至心靈,悟了。
早聽說這次來仙客鎮,盛指揮使是跟未來的指揮使夫人一起來的!
盛應弦行事光風霽月,曹家的事因為事前隻是查探,毫無任何實據,甚至在他們出發的時候,對於曹隨所做的惡事都沒有一個接近事實的推測,隻是單純地覺得是橫行鄉裡的惡少;所以盛應弦雖然也沒有聲張,但他並沒有在雲川衛內部保密此次出行他將帶上那位從家鄉上京來的未婚妻,好配合他調查的這一事實。
因此,至少是雲川衛內部的那幾位大人們,以及跟隨他前往仙客鎮的幾名下屬,都是知道這件事的。
趙彰自然也從雲川衛來仙客鎮的那幾個人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
不過他一開始就被盛指揮使支使出去,在太平府轄區內做這做那,所以還一直沒有機會拜見未來的指揮使夫人。
……現在可總算有這個機會了!
趙彰是個腦筋活絡的人,立刻滿臉堆起笑容。礙於身後還有那一群太平府的府兵和差役們,他沒有立刻上前打個千兒,高喊“夫人好!”,但他也充分在笑容裡添加上了他那鄭重又不失熱情的、一切儘在不言中的寒暄意味。
謝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