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了按腰腹間的疼痛處,倒抽了一口氣。
雖然現下不能立刻解衣查看,但想也知道,那裡多半是留下了一些瘀傷,早晚是要發青發紫的。
他再伸出右手來,借著月光一看,發現手腕上隱有一道暗影,雖然在夜間看不分明,但多半是棍擊留下的瘀痕。
他望著那兩人已經蹤影全無、徒留空空蕩蕩的夾道深處,不耐似的嘖了一聲。
……即使逃得了一時,回去侍郎府,又打量盛應弦能幫他們什麼呢?
盛應弦已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
謝琇並不知道袁崇簡內心的這一番活動。
她趁著自己鼓起全身的力量,一棍橫掃,擊退了袁崇簡片刻的良機,回身捉起薑小公子的手臂,拖著就跑。
公主府夜間本來有侍衛巡邏,但在她這個假公主回府之後,為了自己夜間調查方便之故,她就編了個理由,下令暫停夜巡了。
沒想到此刻倒是方便了自己跑路。
隻是她自己一個人跑著容易,出了府遇到在京城街頭巡夜的禁衛也不怕,自可以高來高去,但現在還加上了一個拖後腿的薑小公子,她就不得不好好打算一番了。
中京城是有宵禁的。不過好在這篇原作裡的中京城設定並不是裡坊製,不用擔心什麼一入夜就關坊門的問題,但拖著薑小公子這個大活人,要從公主府跑回侍郎府,也很費勁。
謝琇倒是知道一條差不多能夠避開所有夜巡的“禁都衛”衛士的路線——那還是在原作裡,為了描寫天南教之亂導致中京城破的景象,作者額外采用了一個NPC——某天南教臥底——的視角,描寫了他如何避過禁都衛夜巡路線,成功在夜間潛回天南教在中京城的某個地下窩點,進而順理成章地帶出天南教真正的密謀劇情。
雖然現在距離天南教掀起的中京之亂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但那條路線想必還是可靠的。
問題隻有一個。
……那條路線通往的,並不是侍郎府,而是一家客棧。
那家客棧就是天南教在中京城開設的據點之一,平時就是一家看似規規矩矩開門做生意的中等客棧,明麵上也並不與任何勢力勾結;但暗中卻是天南教彙集中京城各方消息密報的一個據點。
不過,想必此刻她偷偷前去敲門投宿,也沒什麼大問題。
那家客棧為了銀錢,又暗中背靠“天南教”這棵大樹,真是什麼錢都敢賺。隻說在原作中,作者隨手寫下的幾個例子,就讓謝琇看得直咋舌。
有收了黑錢、暗中把官府通緝的惡人留在客棧裡藏身,還等著風頭一過就送出城的業務,也有為了高額的酬勞而租房給一群看起來就不像好人、最後果真證明是一群盜賊,偷盜了什麼巨額銀票還是傳家寶物之類的東西,最後還逃之夭夭的劇情。
老實說,後一個劇情裡,那家客棧還真的被中京府衙查辦過,但銀子送出去,也就沒事了——那群盜賊許的酬勞更多,花錢消災之後,愣是還餘下了幾百兩。
劇情雖扯,但謝琇此刻一想,就覺得那家客棧真是他們此刻再好不過的棲身之處。
她也不可能背著薑小公子,在彆人家屋簷和牆頭上高來高去——一是她的輕功和力量還沒高到那樣的程度,二是那樣做的話難免會被牆下走過的“禁都衛”人馬看到。
因此,沿著那條路線,先去客棧投宿,囫圇混過這一晚,再一大早趕回侍郎府,正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隻是……那家客棧雖然不怕惹事,也不是第一遭收留江湖人士,但是,謝琇此刻不欲引來任何注意。
那家客棧即使接了黑活兒,也是會有人暗中盯著那些特殊客人,確保他們不會把麻煩引到客棧這裡來。
而現在謝琇最想避免的,就是這種注意和盯梢。
但為了不讓他們起疑,就得做點偽裝。
謝琇躲在牆角的陰影裡,忽然回過頭,打量著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薑小公子。
薑小公子:……??
他自從被長宜公主搶到府邸中之後,四年來並沒有機會出府,更沒有機會好好鍛煉身體。所以他剛剛那一通奔跑,可以說已經逼出了他體能的極限,他現在喘得就像是個老舊的破風箱,滿麵狼狽之色,就連那種清矍的書生氣質都消失了九分。
但現在,紀小娘子上下打量他,那一副仿佛正在衡量他有幾斤幾兩重、打算把他拆骨賣掉的眼神太直白,弄得他莫名地臉熱起來,心下一陣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