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承想愈是心急就愈是不成事。盛指揮使做事一板一眼,武功可不一板一眼,任憑她花裡胡哨變招無數,花樣百出,仍是不能在他麵前討得任何便宜。
謝琇一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心想我今天就是硬要靠著偏門左道的手段把你那令牌搞到手了!看你從不從我!
這麼一想,她熱血衝頂,頭腦一熱,做了——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她的左手被阻擋,右手剛剛為了閃避他的招式,堪堪擦著他左側的腰間,已然錯了過去。
本來習武之人,下盤並不應當這麼不穩,但既然謝琇有心借勢小作一下,自是腳下往前一踮,裝作收勢不及、重心不穩的模樣,向前踉蹌了兩步,雙手也這麼乍在兩旁並不收回,而是——
徑直就這麼一頭撞了上去!
盛應弦:?!
他眼前一花,就感到一具溫熱又柔軟的身軀,猛地撲入了他懷裡。
他整個人都因為震驚過甚,而僵住了。
然而他的身軀僵硬得像是一塊石頭,卻依然保有為人的觸覺——他感到自己的右手擋住的那隻小手,纖纖五指忽而彎曲過來,將他的右手都捏在她自己的掌心;而她那隻剛剛還凶暴得不得了、招招凶狠的右手,此刻也隨著她傾倒過來的身軀,徒勞地在空中揮舞了兩下,卻沒能保持住她身軀的平衡,而是一下子就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盛應弦:!!!
她那隻小手按住他的胸口,這才總算站穩了身軀。可是,她剛剛摔過來的那一下衝勢極猛,就如同悶著頭一頭撞過來似的,她的額頭猛地就頂在了他胸前的那塊水麒麟補子上。
繡著猙獰神獸的補子表麵有一點凹凸不平,似乎刺痛了她細嫩的肌膚。她啊地一聲,失聲叫了出來,下意識猛地抬起頭來。
而當時,他正因為她撞過來而感到震驚,頭腦裡一片混亂,一時間竟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茫茫然地低頭看向把自己胸肋之間撞得一片生痛的那顆小小的頭顱,於是他們兩人的目光,正好在半空中相遇。
她的眼眶裡似乎因為碰撞和刺痛而閃出了淺淺的水光,眼眶微紅,雙瞳都被洗得透亮,如同兩丸清澈的黑水晶。
他注意到她的前額上紅了小小的一片,下意識想要去檢查那片小小的痕跡,可剛一抬手,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右手還被她握著,自己的左手隔著她的身軀,也伸不到她的前額上去,而且一旦抬起左手,他就形成了環抱她身軀的姿勢。
他一想到這個,臉上立刻滾燙一片,左手也梗在那裡,尷尷尬尬地,不敢再動了。
他在看著她,她也正在看著他。
剛剛自己計算失誤,腳下拌蒜的功夫還不到家,導致她一頭撞進他的懷裡,沒能成功偷襲到他,反而撞到了前額和鼻子,撞得自己眼中立刻就湧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此刻看到他線條深刻的俊顏霎時間紅透了,就連耳垂也是鮮紅欲滴的顏色,她不禁一愣。
她這才意識到,他們現在幾乎是貼靠在一起的。
他的身後擋著那張沉重的紅木大案,退無可退;而她剛剛一頭撞過來,此刻左手捉著他的手、右手則貼在他胸口,在她的掌心之下,他那因為長年練武而寬厚結實的胸膛裡,他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得飛快,就好像馬上就要衝破胸腔,跳到她的手裡來了。
他數次蠕動嘴唇,似是想說些什麼,但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那個動作反而還把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到了他的雙唇之上。
她這才發現他的嘴唇豐澤而柔軟,一點都不像原作之中那位心如鐵石、鐵麵無私的指揮使大人應有的風格,反而令人垂涎三尺。
啊,他好像注意到她在看他的嘴唇了。
啊,他頗不自在地下意識抿緊了嘴唇,還把臉偏到了一邊。
可是這樣,卻剛好把他側頰上那個若隱若現的小小唇渦暴露在她的眼前。
當他竭力抿緊嘴唇的時候,那隻小小的唇渦就有可能出現。今天她的運氣不錯,又看到了它。
啊,真可愛。
不知為何,在這種時刻,她腦海之中湧現的第一個念頭,或者說,第一幕畫麵——
竟然是在仙客鎮的遇仙湖上,當他們兩人配合默契,將曹十七娘拋落湖中的繡球拿到手之後,湖中彩舟上的歌女所唱的那支采蓮曲。
“願妾身為紅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願郎為花底浪,無隔障,隨風逐雨長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