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月:!!!!!
她聽到了什麼?!這真的是她能聽的秘密嗎?!
她驚愕地下意識轉頭望向旁邊的紀折梅,卻發現紀折梅雖然也一臉震驚之色,鼻翼微微翕動,像是驚訝到了極處,但身上依然有種力持鎮定的自若感。
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巨大自製力,居然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讓宋槿月深刻體會到了自己與她之間的巨大差距。
……或許,師兄想要的,正是這樣的女郎?站在暴風雨之中,亦能從容鎮定,不屈不倒?
宋槿月不由得有些出神,耳中繼續鑽入陸飲冰的聲音。
“……為了不讓那些作亂的義軍找到他來日上奉仙人、東山再起的寶藏,他遂在自己隨身的私印‘問道於天’之上,刻下一幅地圖,記載藏寶地點……”
“這就是‘末帝秘藏’。”
陸飲冰的聲音變得冷漠而死板。
“奈何後來戰亂紛起,末帝被殺,那枚‘問道於天’私印落入他人之手,四壁上的藏寶圖也被磨去三張……”
“最後,不知為何,那枚私印終究是沒有流落出京,而是留在了宮裡。”
他的聲音裡逐漸帶上了一絲諷刺的笑意。
“然而,四去其三的藏寶圖,還能成什麼事呢?”
紀折梅終於出聲問道:“是啊,藏寶圖四去其三,你還偷盜這枚私印有什麼用呢?”
陸飲冰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
“後來,不知為何,又傳出了新的一種說法……”
“……那就是,這枚私印當初除了刻下藏寶圖之外,還是‘進入末帝秘藏之處的開門鑰匙’。”
“而藏寶圖被人磨去其中三張之前,磨掉圖案之人也並未打算讓‘末帝秘藏’永遠不見天日,而是將上麵的藏寶圖失落的部分,繪成了一張新的圖畫……”
宋槿月聽得入神,忍不住脫口問道:“那幅畫……也存於宮中嗎?”
陸飲冰失笑,道:“怎麼可能。”
宋槿月一愣。
“難道是……流落民間了嗎?!”
陸飲冰還沒有說話,紀折梅忽然“砰”地一聲,拍案而起。
“原來如此……我懂了。”她喃喃道,目中光芒由暗及明,最後猛然一抬頭,竟然綻放出某種令人不可逼視的冷光。
“多謝陸少俠。”她竟然抬手向著陸飲冰一拱手,是個標準的江湖兒女致意的手勢。
“我承了陸少俠這個情。待我回府將一切理順,必將再回來找陸少俠回報這場大情麵。”她鄭重其事地說道。
陸飲冰抬眼望著她,半晌之後,忽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散漫地朝著紀折梅隨意地擺了擺手,道:“那就要快。我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呆太久的。”
紀折梅咧了一下嘴,但很難得地,她居然沒有笑得出來。
宋槿月呆呆地注視著他們兩人,恍惚間覺得自己可能是知道了什麼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又不知道這件事終將把他們都帶向何方。
在紀折梅走後,陸飲冰還端坐在桌旁,似是陷入了深思。
宋槿月不敢出聲,隻能也一直陪坐在旁。
不知過了多久,陸飲冰忽而嗤地一聲哂笑,驀地站起身來,對宋槿月說道:“宋姑娘這幾日且在此處好好休息。我便先走了,待有事時,會再回來。”
宋槿月不由得也跟著站起身來,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今夜她所聽到的事情,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方才,她注視著侃侃而談的陸飲冰,以及仿若了然於胸的紀折梅,卻隻感到自己一頭霧水,仿佛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懂。
這種感覺實在糟糕。
就好像她忽然明白了,為何師兄不會青睞於她。
……在命運與秘密掀起的巨浪之中也要砥礪前行的海鷹,誰會看上隻會在陽光與花圃之中跳躍戲耍的白鴿呢?
陸飲冰走到了房門口,輕輕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又回手近似無聲地替她把房門好好地關上了。
宋槿月不由得跟著他的動作望過去。
這個過程之中,她的目光偶爾掃過了牆麵,忽然一頓。
她抬手點燃了剛剛已熄滅的燭燈,拿著燈走到牆邊,微微抬高了手,用燭光照著牆上懸掛的一幅裝飾用的畫作。
這間上房的裝潢自然也是彆有一番風格的,一應物事都能滿足上房應有的檔次。這幅畫作雖不是名家之作,可也自有一番意境。
畫上畫著暮色蒼茫的原野,遠方是雪山,近處是一樹紅梅,有一俊秀郎君,身姿翩然,袍袖飛揚,在樹下一地白雪之中舞劍;而在他的頭頂,天空裡仿若有兩隻大雁,在成雙成對地盤旋飛翔。
一旁的題字竟是半闕詞作,宋槿月品味再三,鼻尖一酸,眼眶中湧出淚意,一時竟是癡了。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彆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